心内很是好奇。他心觉韩时不再是当年的韩时,他现今的城府之深,尚未可知。
韩时眼眸轻垂,沉吟片刻,语意诚挚地答道:“退婚之事,微臣认为实属不妥。张小姐如今病重,微臣又怎能弃她于不顾而同意退婚?这样做,岂不是太过无情无义?”
他这番话令楚宣大吃一惊,但见他长眉轻挑,不解地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是,无论张府小姐如何,也要娶她过门了?”
“微臣正是此意!”楚宣话音刚落,韩时便立即接口答道。
楚宣未料他会如此,不由怔然看着坐于对面的他,久久不语。现如今,他也不知这韩时到底是如何打算。听他言之凿凿,倒不像与他虚与委蛇,可这当口,他却又不得不心生防备。
“阿时!”他低叹一声,却又发现无话可说。韩时与他曾是无话不谈、割头换颈的兄弟,现如今却君臣有别,心思各异。有时候想想,他虽是坐上了这高台宝座,失去的,却是曾经最为珍惜的东西,值或不值,如今已是无法衡量了。
韩时略坐了一会儿,便称有事先行回府,独留楚宣一人坐在窗边,瞧着方才棋盘上的残局。他与韩时对弈,从来都不是在乎输赢,他只是想回味当年与他一起在战场厮杀时的酣畅淋漓。很多时候,他都想再回到曾经,只是光阴似箭,将往日的人与物改头换面,即使再过怀念,却无法回到从前。物非人亦非,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抵抗不了光阴的流淌。
因皇帝连续三日不曾驾临凝晖宫,新封的那位郭才人有些沉不住气,在宫里头左等右盼也不见楚宣的人影,便胡乱打扮了一番前去碧月宫问安。在这宫中,除了宠她爱她的皇帝,锦瑶便是她最为稳固的靠山,她敬她畏她,也极为依赖着她。若不是锦瑶抬举,出身寒门的她,哪里有机会踏入这繁华深宫,享受这锦衣玉食?
锦瑶听见殿外的通传声,料想那位郭才人也该来了,她略整了整衣袍,端坐于大殿上首,含笑瞧着郭玉兰入殿见礼。
但见那位郭才人身着一件鹅黄宫妆,外罩素色金丝半臂,身姿婀娜地走到殿中朝上首盈盈拜下。锦瑶面色平静地瞧着,心中却泛着丝丝涟漪。
眼前这人长得与她长姐上官锦瑟别无二致,且不提相同的相貌,就连旁人学不来的言谈举止与极其相似。不过唯一遗憾的是,她未生得像锦瑟那一双碧色瞳眸。可是她眉间那点鲜红朱砂,在皇帝心中,成为了锦瑟重生的证明。
锦瑶暗自感叹,随即命人赐座奉茶,与她亲热地聊了起来。那天楚宣所说的话,如一颗巨石般压在她心口。他说这郭才人称自己梦见许多有关上官锦瑟的事情,这若是巧合,却又太过奇妙;但若不是,那眼前这位瞧上去神情娇憨的她,未免太过可怕了。
“本宫眼下看着你,就像看着往日的长姐一般,说起来,你与她长得,实在是太过相像了。”锦瑶杏眸微眯,看着坐于下首的郭才人,笑吟吟地说道。
“娘娘过奖了,臣妾不过是有幸生得与往日的贤妃娘娘有几分相像才能像今日这般登堂入室,一切全凭着皇上与娘娘的恩宠!”郭玉兰谦恭地答着,语意清悦好听,令人觉得极为熨帖。
“皇帝如此看重于你,并非只因你长得像本宫的长姐,而是因为你那些奇妙的梦境。那日皇上随口说了,本宫听了,心里一直在想,莫非你真的是锦瑟转生不成?”锦瑶面上的笑容越发的亲切和蔼,言罢,她端起手边香茗凑向唇边,轻啜了一口又朝她说道:“哪一日请白马寺的大师来为妹妹算上一卦,兴许便知其中玄妙了。”
“娘娘此言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当年因大火而受重伤,昏迷时好似梦见了仙境一般,见着些神仙般的人物。现下想想,不过是巧合而已。况且臣妾出身寒微,就算是贤妃娘娘转世重生,也瞧不上臣妾这身皮囊。”
郭才人闻言,顿时又羞又惊,她瞪着一双水灵的眼眸,言辞恳切。锦瑶在旁细细瞧着,心觉她不像作假,况且她生在那样的人家,才刚出嫁又遭逢不测,想来应不会有什么心机才对。锦瑶暗自想着,又记起宫内风传的消息,这郭才人侍寝时常传出不雅的媚呼声,真正出自名门的闺秀,又怎会发出如此浪荡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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