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倒分外觉得眼熟,这位与先前的那位贤妃娘娘竟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郭玉兰走后,碧游虽觉与楚宣相处有些尴尬,却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突然说的这一句并未令楚宣觉得意外,他知晓她的脾气,即使心里头在意,面上却要装出霁月光风的模样。只是他现今却猜不出她心里头有几分在意。先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气她、恼她、羞辱她、薄待她,不知如今她对他的情感可曾因此而消磨殆尽。忽然间,他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恐惧,若是她待他再无任何情感,他又当如何?
他瞧见她面上挂着粲然笑容,心知不好不好,只得勉强朝她一笑,说道:“这天下之大,芸芸众生中自会有人生得一般模样。”
“皇上说得极是,天下之大,万物众生,自会有我等凡人料想不到的人与事。”
碧游心知他是避而不答,说完便就闭口不再言语。如今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倔强要强的上官碧游,想起她刚被授封为婕妤的当晚,她说了许多任性之言,如今却觉得当年实在是太过天真幼稚。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坐拥万里江山,又有嫔妃无数,她一名小小婕妤,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繁花一瞬,过眼烟云罢了。
楚宣倒未料她就此住了口,若换作往日,她必不会如此。他宁愿她像当初那般粉面含春地娇嗔责怪,她授封当晚所说的那番酸气十足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他自然不会想到他与她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更不曾料到,她现今再也不会向他娇嗔,也不会再说出那番虽然泼辣却极可心的话来。现下,她待他恭敬,也不乏细致体贴,只是这些举止里头却没了往日的深情。
“走吧,你陪朕去园子里逛逛,说起来,你与朕已有许久没有一起走走了。”沉默片刻后,楚宣执起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掌中。
碧游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由他执了手与他并肩出了院门。
别院的花园并不算大,也不像宫中那般植了百年古木,但园中格局却是奇巧。碧绿藤蔓沿着搭建好的汉白玉石的架子蜿蜒而上,恰巧将偌大的园子围成了一圈。园中央的一汪池水极是清澈,应是引来山中的活水,池中植有睡莲,碧色圆润的莲叶下有锦鲤嬉戏,时而发出扑通的轻响。
二人并肩走了片刻,却都彼此沉默不语。楚宣觉着握于掌中的手有些汗湿,便偏过头瞧着身旁的碧游,但见她凝白无瑕的肌肤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忙扶了她的腰引着她往池边的凉亭去了。
“走了这么久,就先在此歇歇再回去吧!”他领她入了亭中,扶她在亭中的石鼓上坐了,继而由袖笼中掏出云帕轻柔地为她拭着额上汗珠。
碧游见他如此,忙抬手接过他手中云帕自行拭汗。如今的她,再也不敢有什么任性的言行举止,她怕他,怨他,挂念着他,却又逃不开,躲不了,唯有这么冷着他。
“朕瞧着你面色不好,要不呆会儿回去让太医为你瞧瞧!”楚宣见她面色苍白,不由蹙眉关切地说道。
碧游并未开口,只朝他轻点了点头算作应了。随后,她侧过头,眼光扫过这碧色盎然的园子,稍稍觉得清凉了些。如今她身子发重,稍一走动便大汗淋漓,况且许久不曾到外面走走,颇觉日光刺眼。
楚宣见她只是点头不语,又想到昨日她待他那般,心下觉得有些难办。她心里头想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她硬憋在心里头不说,他也拿她无法。想起往日她在他跟前很是随意,从不自称“臣妾”,随兴会叫他的名字;偶尔遇上些为难事情,她也很乐意在旁出谋划策;有时耍起了性子,难免嗔怪几句,却也让他觉得娇憨可爱。而今的她,却与往日判若两人。若再这么下句,长此以往,只怕她的心却彻底地冰冷了。
碧游拭完汗,将云帕交还到他手中,未及抽回手,便被他紧紧握住,她稍稍用力挣了挣,却被他握得更紧,索性便由着他握着。
“碧游,现下只你我二人,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了。往日我确有对你不住的地方,因此有什么怨言,你只管说。就算是要打我骂我,我也都承着。”楚宣暗想再不能让她如此,若是憋出个什么好歹来,别说她那些沉疴旧疾,只怕还会影响腹中胎儿。
“皇上言重了,您贵为天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断不会对您有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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