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蓟和沈韫安见面的地方,是锦平城郊的锦绣山上,此时正值盛夏,山中最宜避暑,更有一眼“清芙泉”水,最是清凉甘甜。
沈韫安坐在汽车后座,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姚湛露腻在他身边。她今日穿着一件朱砂红的薄纱旗袍,一痕雪脯若隐若现,这段日子她失了兄长按理说应该憔悴,却莫名其妙有些发福,不过坐了一会儿就出了汗,身上热烘烘的,像个小火炉一样。
沈韫安往旁边让了让,自己动手松了松领带,“热,别腻腻歪歪的。”
姚湛露撅了嘴,却还是听话地往那边挪了挪,娇滴滴地道,“为什么选了这个地方?人家最不爱吃鱼啦!”
“你不爱吃,我爱吃啊!我爱这山上大厨做的鱼羹和‘清芙泉’水沏的茶,你不知道吗?”
姚湛露刚翻了翻眼睛,就听见沈韫安似笑非笑地道,“再说,你怎么不喜欢这儿?从前不是不请也要来的吗?”
姚湛露脸色一变,想要发怒,却又不敢。她知道沈韫安说的是她曾经跟牛珏在一起的时候、被沈夫人哄着径自尾随他和顾泽芝上山的事儿,最叫她觉得噩梦的,是自己以为是螳螂捕蝉,谁知道牛珏竟做了黄雀。
她脸上讪讪的,半撒娇半嗔怪地拍了沈韫安的肩膀一下,“二少,您怎么这么坏啊!”
沈韫安笑嘻嘻的,“我坏?你一眼不见就跟着别的男人去了?倒成了我坏了?”
姚湛露有苦说不出,气得咬牙切齿,心道如果不是你当初像被鬼遮了眼、被个顾泽芝迷得神魂颠倒,我会沦落到跟牛珏那样的人有瓜葛吗?她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沈韫安英俊的侧脸,只觉得这个男人又薄凉又寡情,可偏偏,她就是离不开他。
沈韫安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可他却不想跟她对视。他有些烦躁地将脸转向了车窗,只见车子正顺着盘山路行驶,窗外一片绿树荫浓,将夏日正午炫目的日光遮挡了起来,只在枝叶间漏下几许,跃动着金波粼粼,倒令人颇有几分心旷神怡。
车窗玻璃倒映出姚湛露淡淡的一抹红影,他瞧着瞧着,眼睛酸涩了,那影子的颜色渐渐淡了,变成了澹澹色,姚湛露的发型也从卷曲的长发变成了盘在脑后的长辫子。
他凝视着那影子,几乎脱口而出地喊出顾泽芝的名字。
那是他记忆里最好的一段时光,顾泽芝穿着澹澹色滚雪细纱的广袖衫子,祥云盘扣系得一丝不苟,湖水绿的百褶裙用细如婴儿胎发的银丝线绣成片片莲瓣,缀着星星点点的琉璃珠子,闪闪烁烁的煞是好看。她别无装饰,只别着一支翡翠蜻蜓头花,浓绿如同外头的树荫,又像是谁的一腔心事,如春水一般清澈见底。
她侧着脸,望着外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切神情都是淡静的,像上好的丝绢上精心描就的工笔仕女,时不时地,转过脸来望着他一笑。
“阿芝……”他喃喃地叫出了声,丝毫不顾旁边的姚湛露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细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身下的皮垫子。
车子颠了一下,恰好也将沈韫安拉回了现实。绯色的思忆好像飞灰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沈韫安下意识地长叹了一声,微微皱起眉毛,“还有多久?”
那司机战战兢兢的,“还、还有一刻钟的路程了,二少爷。”
沈韫安点了点头,姚湛露冷笑了一声,“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二少还能吃了你不成?不过就是颠一下,二少做梦呢,也顾不上骂你!”
沈韫安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坐车就下去。”
姚湛露气得脸白嘴抖,她倒是想使使性子,可是从车窗外望出去,只有窄窄的一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到山上怕还得半个时辰,脚都会酸死的。她看了看沈韫安,见他面如寒霜,也不敢再造次,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司机倒是不敢欺骗沈韫安,一刻钟之后,车子果然停了下来。面前是一道直直垂下的青石梯级,沈韫安走在前头,也不想搭理落在他身后的姚湛露。他拾级而上,走不了多久,就见花木掩映之中,零星散落着几处竹舍瓦屋。山泉水潺潺流淌,看不见的鸟儿在林间清唱,与锦平城内的浮华喧嚣大相径庭,依稀还是几年前的景象。
连上来招呼的丫头也还是穿着一样的青布裙衫,素面乌鬟,毫无装饰,正是清水出芙蓉一般的干净风雅。
沈韫安是熟客,那丫头自然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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