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的模糊影子。
某种奇异力量在阻止他的回想,但是他终究还是窥探到了一丝按道理来说,已经被抹除的痕迹。
“我,我有印象……这种超级真菌大约只需要三天就能演化出非常惊人的有利于生存的特征,它的亚种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真奇怪,如此显而易见,但我为什么会忘记如此重要的结论呢?”
这个老教授呢喃,显得极为困惑。
他不理解。
很难理解。
自己怎么会遗忘?
他虽然困惑,但是智商人仍然在线,不断的思考被自己忽视的结论所能引起的所有可能性:“超级真菌演变的速度……再加上人体可以作为有机质的来源的话——”
就在这时,维克多低头,看到了恐怖一幕。
样本箱体在像火中的蜡烛一样融化,随之而来的则是那些黄绿色的粘稠物迅速的向着其他的表面乃至附近蔓延。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幕令人心胆俱裂的场景。
他手中的样本盒以及盛放要携带走的样本箱,竟像是被火焰炙烤的蜡烛一般,缓缓地融化开来。随着箱体的融化,那些黄绿色的粘稠物犹如受到召唤的丧失形体的混沌造物,迅速又贪婪的向着其他一切表面乃至附近的地上蔓延开来。
维克多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他惊恐地挣脱了样本盒,大声的发出警告:“老师!样本盒发生污染泄露!”
谢切诺夫教授从困惑中惊醒,转头望去,也看到了那正在缓慢融化的样本箱。
有学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纷纷转头望去。
他们看到那恐怖的场景,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蔓延,惊惧的表情瞬间出现在脸上。
“怎么可能!”一名学生失声惊呼,他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表情变得极为惊恐又无助,“这些样本箱是特制的才对,它跟我们的……”
他剩下的话语只能发出嘶嘶的出气声,疑惑的低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看到了自己的防护服上也有一个正在缓慢扩大的洞口,露出了下面糜烂的,已经被黄绿色粘稠物质填满血肉。
他看到了死神的降临。
维克多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部的防化服手套,只见防化服上面也有一个正在缓慢扩大的洞口,还有糜烂的血肉,以及被侵蚀的只剩掌骨的手掌,他呢喃着说完了剩下的话:“……跟我们的特质防护服是一样的材质……”
特制防护服竟然也无法抵御这种超级真菌变异之后的侵蚀。
它们似有意识的针对性演化。
定点的狙杀前来探查的一切人类。
用着拙劣但又有效的手段,隐藏它想要隐藏的秘密。
既然样本箱子无法抵御这些真菌,那么那些直接用防化服接触到样本的学生也难以幸免,所有的学生都在“融化”,然后哀嚎着的倒在那堆骸骨旁边。
除了……
谢切诺夫教授看向了脸色苍白的鲍里斯,语气苦涩:“鲍里斯,这些真菌想要把我们留下来,我们完蛋了,但你还有希望,快跑!”
鲍里斯颤巍巍的拿着无人机手柄站了起来。
但谢切诺夫教授又加大了声音:“把手柄扔掉,跑!”
他的声音是透过防化服传出去的,听起来沉闷失真又滑稽,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对这些真菌的判断失误,以至于自己将所有的学生都带入了绝境,他希望至少最后一个跟随自己的学生能够安全的回去。
他甚至后退了几步,担心鲍里斯接触到自己,不敢再触碰鲍里斯,只能焦急的命令他离开。
鲍里斯如梦初醒,他看了看谢切诺夫教授,咬咬牙,扔掉了手上的手柄,迅速的跑开。
谢切诺夫教授看着他的背影,鲍里斯会不会有可能也携带了真菌。
“谢切诺夫教授,你们那里遭遇到了什么?”莉沃夫娜的声音从步话机中传来,语气中带着焦急与担忧,她一直关注着小队的动向,直至此刻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动,才终于发问。
谢切诺夫教授刚想解释这一切,身体却突然失控,失去支撑一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只来得及撑起手臂,突如其来的摔倒让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低头望去,腿部的景象令他的心灵深处涌现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
原本保护着双腿的防化服,此刻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糜烂血肉。这些血肉仿佛还活着,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蠕动着,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生物正在其中孕育。
黄绿色的粘稠物质不断从血肉中渗出,生机勃勃的蔓延,模糊着着生命与死亡的界限。
然而,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竟然没有感受到腿部的任何痛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麻木感。
这种感觉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使他感到自己的血肉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转化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的一部分。
谢切诺夫教授立刻意识到,神经末梢已经被这种恐怖的真菌彻底吞噬。
不行,不能够详细解释了,时间不够。
只能挑最为紧要的事情说。
他看到了自己注定的死亡,非常精准的下达了自己的判断。
“莉沃夫娜将军,不要说话,时间不多,听我说!
那些被感染的军人!那些最初吸入孢子气体的军人在什么地方?”
莉沃夫娜沉默了一下,她确实从谢切诺夫教授无比急迫的语气中听到了什么,不过她的沉默是拉过了地图,从中确认谢切诺夫教授想要的信息。
“他们都在前线医院……为了预防有可能爆发的生化危机,这些医院在……”
“没有在主要城市?”谢切诺夫教授急不可耐的打断了莉沃夫娜的话语。
莉沃夫娜没有对谢切诺夫教授的打断表示不满,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是的。”
“那还来得及……他们很可能已经成为了那些真菌的养分,将军,莉沃夫娜将军,我们还有剩余的温压弹,这真是最稳妥的手段……销毁他们,一切接触过他们的人,包括医生在内,一个都不要放过……”
莉沃夫娜顿时动作凝固起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步话机,似乎不信任自己的耳朵。
因为那些被感染的人,包括盟军在内,足有几十万之多,包括后勤接触的人员,数量至少还要翻倍。
他们不是敌人,而是国家的人民,是持枪的战士。
这是赤裸裸的屠杀行为。
违背与践踏人道主义。
“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将军,这就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谢切诺夫教授感受到自己的胯部以下也开始失去了知觉,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虽然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他依然竭力保持清晰的头脑:“他们接触的不是亚种……我早该想到的,那些医院没有爆发仅仅只是被艾他雷克药物暂时遏制住了,但是它终究会爆发!
我们面对的敌人太过可怕了,将军,溶菌酶也只能迟缓它蔓延的速度,只有3化学品才能彻底隔绝它们,我知道,则会或许会很困难,但是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获取大量的3化学品,俄联邦才有可能度过这个危机。”
谢切诺夫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始气喘吁吁,那些真菌已经从他的血液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小东西会搭乘血液驻扎在身体的肝脏,肺腑,肌肉,骨骼,掠夺每一分养分,并且他们还在尝试穿透血脑屏障,打穿人体大脑的最后屏障。
他的免疫系统只能为他争取这么多的时间,窒息感突然降临,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好的,我会想办法的。”
谢切诺夫教授闻言,放松了下来。
他已经将最紧要的消息传了出去,并且他的学生也如实的见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那森林中无尽的生物质,可以完整的向军队传达,做出正确的决策,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睡眠了。
然而。
在他最终即将陷入永眠的时候,他的脸上终究浮现出愧疚的表情。
他终究还是不能真正的心安理得的死去,他还对他的学生抱有愧疚。
哪怕他们在出发之前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倘若你真的存在,那么你与你的天国降临吧,让我的学生追随与你,护佑我的学生灵魂高洁如雪,不被这些污秽沾污,我将会仰首赞叹,顶礼膜拜……”
声音虚弱愈发虚弱,最终归于沉寂。
没有奇迹降临。
这些真菌填满了防化服的内部,享受着这个来之不易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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