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起暗鬼,这怕是想的有点多了。
她今日乃是主客,率先对郑夫人柔声言道:“清儿承蒙夫人眷顾,前几日得了那样贴心的物件,欢喜的不行,夫人的绣活当真做的好,清儿不才,也会做点针线,为表谢意,这几日也赶着给夫人做了点小东西,还请夫人笑纳。”
因着时间短,崔婉清还真是紧赶慢赶的,这才绣了两双鞋出来,鞋底子和鞋梆子都是方妈妈帮着做的。
方妈妈对郑夫人的爱好是很熟悉的,特意叮嘱崔婉清,一双鞋面上绣的是大红色的石榴花开,一双鞋上绣的是粉紫色的牡丹富贵。
这两样都是年轻时的郑夫人,最爱穿的花样,崔婉清这会也只让莺巧将两双鞋奉上,别的药材布料之类的,却是没闪面。
郑夫人将两双针脚细密,绣工精致的绣鞋,拿在手中反来复去的看着,垂着头又轻又快的问道:“方妈妈她可还好么?”
“嬷嬷她很好,今年夏里祖母特地将她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她身体很好,精神的很呢。”崔婉清如实回话,一瞬间,仿佛听出了郑夫人的嗓音有异。
郑夫人心中这才恍然,“怪到自己遍寻不见方妈妈的人,却是被偷偷送去了庄子上,云袖的庄子不少,自己当初夜灯派人去过,怎么偏生就没找到过?”
她哪里知道,崔二夫人本就对她防备的厉害,哪里能让郑夫人和方妈妈有见面的机会,自然是早早的就安排妥当,那里会轻易的让人寻到踪迹?
郑夫人这会见了故人的针脚,心中感慨万分,她也不抬头,只是说了句:“秀儿,你带妹妹们去碧纱橱用饭,娘亲就不去碍着你们了。”
郑秀儿不觉有异,笑嘻嘻的屈膝应了,转身便拉着崔婉清她们往左边的碧纱橱而去。
只听着郑夫人又补了句,“清儿,我瞧着这绣活的花样不错,一会用罢饭,你到我房里来,帮着把这两个花样画出来,我赶过年,也给你秀儿姐姐做两双。”
崔婉清笑着屈膝应到:“是,清儿用过饭就去给您把花样画出来。”
她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好巧不巧的,就看见郑夫人手上拿着的那双鹅黄绣红石榴花的鞋面,有几滴水渍,渐渐晕了开来。
心中亦不由一凛,“这难不成还要被三哥料中?这郑夫人的的确确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中的?自己这会做的事情,一举一动,莫不是都在逼着她痛下决心?我的神仙,万一因着消息走漏,却让郑夫人牺牲巨大......”
崔婉清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一刻,真的是有一瞬间的犹豫,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但是,这种犹豫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到底还是曹云岫在她心目中占得比列,要比郑夫人大得多,再怎么说,自己现在在崔家越来过的越好,还不是曹家在给自己撑腰?
这些可都是因着曹云岫的关系,最主要曹云岫乃是这个身体的生身之母,这种血缘上的羁绊,对崔婉清的影响还是很深的。
崔婉清明显能体会到,站在曹云岫的墓前自己会心痛,看着曹云岫的画像,自己会伤心,见到外祖母和两位舅父,自己会觉得由衷的亲近。
这些状况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现实,因此崔婉清有时候禁不住会怀疑,原本的崔婉清也许并没有完全的消失,她应该还有一丝烙印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在关键的时候,总能起到关键性的影响。
脑力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崔婉清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气,尽力的提起精神跟在郑秀儿的身后,却是没看见,郑夫人此时已经抬起头来,她的眼中泪水莹然,瞧着崔婉清笔直的脊梁,眼神中终究是欣慰压过了绝然。
“夫人,您真的就这样决定了么?您可要知道,这件事情只要说开,翘月姐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夫人......夫人您可要怜惜翘月姐姐一二啊......”陪着郑夫人出了西暖阁的卢妈妈,心里是万分的不忍。
就算明明知道主子的脾气,但还是鼓起勇气进言,想要为昔日的姐妹,求一条活路。
只是郑夫人的面上,此刻那是一点多余的神色都没有,扶着卢妈妈的手,家下走的很是稳健。
她淡淡的对卢妈妈说了一句:“这是我欠清儿的,今世非还不可,至于我欠翘月的,今世里吃斋念佛为她乞个来世平安富贵,下辈子,我自当做牛做马的,还了自己造下的孽,你休要多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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