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疏淡的人,他的手,却截然相反的温热,在肌肤相及的地方,有一股暖流缓缓地传入她的掌心。
却是多年以前,久违的温暖。
那些人已经冲入了工地,立即被工地里的工人围住,双方没说上几句话,便开始了你推我搡的碰撞。
“他们能拦得住吗?”简沫攀附在天台的围栏向下张望,担心地说。
工人们虽然人多势众,可是那些人都凌虐惯了,一上来就气势冲冲地要挟他们把人交出来。
“你现在终于怕了?”林曜不无表情的冷睨了她一眼,慢慢靠着围栏滑下,把一直紧攥在手里的铁管放在身侧,“勾-引男人的时候,我就没见你退缩过。”
他意有所指地挑穿。
“我不这样,你会与那些人决裂吗?”简沫瘪瘪嘴巴,也靠着他滑坐在地上,“我也不怕。你忘记了吗?小时候我犯了事被大人们追打,都是你把我护在身边。奶奶常说,你看,林家的小子就知道护着俺家的丫头,自己身上却挨了不少鞭子。那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了,多好!”
那么,也不会发生以后的种种,她还是那个天真得带了点傻气的丫头,生活简单而平淡,却充满了色彩!
她自己本身就是一道缤纷的色彩!
可是,这样的生活终究与她擦肩而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护着你?”林曜突然扭过头,凝注着她清浅眸底的一片空灵。眼神却出奇的认真。
简沫眨了眨眼。
“那时候我爸就常叮嘱我说,邻家的小沫将来会是我的媳妇,所以,我必须爱她,保护她,免她无枝可依!”他说。
简沫一下子懵了。
他离得很近,浓而细密的眉毛,透着倔强,再不是以往的冷静疏淡,却多了一分简单的轻柔,沾染着微醺金色的阳光,在风中缓缓舒展着。
眼底漆黑不见深处。
像两个黑色的旋涡,随时都会将她淹没。
“可是,奶奶她从来没提过这事……”简沫脸一红,有些支支吾吾的。那时候年纪还小,一晃经年,太多记忆早已模糊得支离破碎,找不到踪影了。
即使真的有被“指婚”这一幕,那也是很遥远以前的事,完全作不得实。
“我说笑的。”
林曜微弯着唇角,重新别转脸遥望着那片邃蓝得让人心颤的天空,单手托在微曲的腿上,淡淡地说,“你长得又丑又笨,我怎么会将大人们的戏言放在心上?”
这话?简沫不由得一窘,随即掩嘴笑了起来:“如果哪天有女人愿意嫁你了,才是你的福气!”
“那你呢?”林曜不怒反笑,微侧着头看她,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彩,“刚才车里的男人是谁?”
这回轮到简沫无言以答了。
是啊,他是谁?她确实不知道。除了轮廓之外,名字是模糊的,身份是模糊的,连就气味,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这样模糊的一个人,她却曾经寄予了希望。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可笑。
事实上,她也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一行水迹从眼角淌下来,她犹自不觉,只是一味地笑着,笑得那样肆意。
林曜愕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接住她的泪,可是他的手顿在了半空,却停住了。那滴泪随着眼睑垂下滑落,擦过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从指缝处坠落在地面,瞬间,又消失于无形。
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他却只觉得一阵滚烫划过眸底,那一滴晶莹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小沫……”他低叫了一声。
“没事。”简沫恍若未觉,茫然抬起头,遂尔轻笑,“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像这白云,来了又去了,始终没有定形。那些说为谁停留的话,都太虚无。所以我明白了一件事:最珍贵的东西并不属于我。”
没有付出,就不会有伤害。
渴求一些遥远而不可及的东西,其实是一种奢望。只有她这样笨,才会说服自己再去尝试着学会相信。
林曜沉默了下来。
她总是这样,伤心的时候会用坚强的面具来武装自己,在这点上,似乎二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过。
她又是陌生的,在笑的背后,是那抹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哀伤。
于是,两个沉默的人相互偎依着。四周一片谧静。
他们仰起头,望着飞机划破长空缓缓地划下一道经久不散的痕迹。
思绪渐渐沉淀……
楼梯口却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焦躁而有力的步伐。
简沫马上警惕起来,与林曜对望了一眼,拿起放在身边的铁器。攥得紧紧的。
“等下你站在我后面,别离远了。”林曜也站了起来,向前踏出一步,把那道纤细的身子护在了身后。
“哐啷”声响,天台的门被大力推开,两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去。
简沫却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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