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初见时的流连似水,亦或是再见时的惊心动魄,他便下意识地以一种强势而且不容推拒的姿态入侵着她的生活。不管不顾地将她禁锢在身边,给她足够的物质就是好,与其说那是一种施舍,倒不如说是一种补偿。
这样来自于内心歉疚的照顾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他也说不准。之前是因为好奇而接近,后来是因为真相而留恋,那么,到了最后,会不会因为两两生厌而变成陌路?
将来的事太遥远了,看不到尽头。
他确实保不了她的一生。至少,在他愿意完全放开她的手之前,她应该有属于自己足够可以拿捏于指缝的生活。
“过去与未来都是不真实的,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目前。”怔忪间,简沫倏地伸出手臂,缓缓地,从后面环上了他的腰,紧紧扣住。结实的背,曲线尽现的浮突在掌心,她甚至感觉得到皮肤下渐渐加温升腾起来的燥热。
其实安辰御比她想象中要纤瘦得多,紧窄的腰线从背面渐渐延伸至前面,没有一分多余的赘肉,即使隔着薄薄的衬衣,掌心经过的地方仍然能分辨得到他细腻的肌理,起伏有型,修长而柔软。指尖下的触感也很好,如此近乎完美的体魄,无论是看着,还是触摸,该让多少男人自惭形秽啊。当然,嫉妒的同时,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果敢,这样的安辰御,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简沫暗自喟叹一声,脸颊轻轻地压向他的背,“假若你还在认为我是在伪装,现在大可以推开我。”
把她推得远远的,隔山越海的距离,从此不再相见。身上的伤痕已经累累,她又何妨再遭受一次抛弃?充其量不过是痛过之后多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疤,这些她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眉梢上冷澈的晶莹终于蕴结成苦涩的笑在唇角漾开,简沫阖上双眼,听着耳边袭过一阵强过一阵的躁动。
他的心跳。还有,她的脉博。强的,弱的,强的,弱的……交叠迭起,延绵不尽,一声声,仿似晨早来自遥远天际的钟声,以惊蛰的姿态,敲醒着世人的无知、不安,以及,彻夜的沉沦。
简沫猛地睁开眼,神色明暗不定,墨柳般的长发垂将下来,堪堪掩住了她匿藏在眸底的一抹清冷。
“简沫,你是在赌搏?”挽在腰间的手倏地被抓住,简沫的眉心轻蹙了一下,他握得那么紧,已经抓痛她了。
几乎是在同时,安辰御按住她的手轻轻一扯,简沫转到了他的面前。灯光的错影投将下来,她的脸隐在阴影里,他看不清她,惟有看见的,是那一滴凝结在羽睫下的哀婉犹如贯注了千斤万斤重,让他的心怦然生涩。
这种感觉只在他第二次随着姑姑出现在简悦面前时才有过,那时候的她那么小,还不懂得掩饰,各种情绪纷纷写在了脸上,包括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欲说还休……如此真实而明亮。
“告诉我,为什么?”抬手试着拂去她眸边的泪,直至指尖快要触上去的时候,他又不确定了。“你在恨?”
这一次,简沫没有避开。
“难道你不希望,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彻彻底底地终结吗?”她踮起脚尖,迎视着他眸里的古井无波,嫣然地笑了笑,“要了我,真有那么难么?”
轻浅的笑,似是邀请,却噙着无法释重的挑衅,在她的唇角漾起一道旖旎的风情。“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莫非你就这样轻易认输?我所认识的安辰御从来做事就不是畏首畏脚的人。”
安辰御低头,臂膀绕过她的背往上轻托了一下,将她大部分支撑的力度卸往自己的身上。两人的视线终于有了平衡,同样深邃的眼窝,一个深沉,一个清浅,隔着不到巴掌大的距离交融在一起,可是,谁也无法完整地诠释内里的不安与动荡。此刻的简沫,让他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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