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玊儿强自支起身子再度谢过,见我坚决让她重新躺好,便也不再拘礼,只是仍旧凄迷无限的望着紧闭的窗户,似是一只想要冲破囚笼的春燕,被人带至北方异乡,拘在黄金屋里自不痛快,想要振翅飞到外面的冰天雪地,却也只是死路一条。
没由来的,我突然想起花姨的话——
“那丫头,心里是有事的。”
“玊儿,我劝你还是想开些吧。便是你成日这样吊着自己,日子也总是要过下去的啊。”我半是真诚半是心疼道,“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有我无法实现的心愿,你也有你不愿面对的未来,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不知道你有着怎样无法割舍的过往,可是如今大局已定,来日只要你的病一好,花姨便要择人为你梳拢了。便是你再不情愿,桃销楼的花魁姑娘也总有一天要开门见客的啊!”
“你的话我明白,如今我已进了刈州城,再想着外面也是无用的。只是道理都懂得,我就是劝不得自己的一颗心。”玊儿越说越悲,眼泪便如断线珠串一般落个不止,“归萤,不怕说与你知道。我本是有心上人的,此生认定非他不嫁。可是如今…如今他已然身死,我也入了风尘,自是不敢奢望能再续姻缘。然而就算不能与他厮守,为什么我连想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也不成呢?”
我有些痴怔,一时愣在原处说不出话——原来玊儿冷若冰霜的面孔下有着这样一份柔情百转的心思。她今日同我说起过往自是因为除我之外亦无人可诉的缘故,只是见到这样一个宛若神仙一般的女孩对我推心置腹的流下不加掩藏的泪水,我还是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讶异于如此莫名其妙就得到了玊儿信任的同时,我不由再次想起花姨的话,她说的果然不错,玊儿神伤的原因果然是往昔纯洁旖旎的爱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沦落风尘,也不知道她与她的情郎是如何阴阳永隔,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过多的询问无疑都是不合时宜的。我似是被缚住了手脚,唯有眼睁睁的看着玊儿哭得肝肠寸断。只见她再度从怀中摸出当夜的那把匕首,却并无自残之意,只是紧紧的将之贴在心上,任由一滴滴泪水滑过她美丽的脸颊滴在那冰冷坚硬的刀柄上。眼中看着这般光景,我心知自己又一次搞砸了事情,连再逗留一秒也是多余。唯有木讷的站起身来,想要伸手为她拭泪自觉不妥,再想说些什么却又实在想不出来。唯有重重叹了一口气,起身缓缓往外厅而去。
“青山做媒,落日为证,我楚河与素宛秋一见倾心,愿许余生……”
仿佛五雷轰顶一般,我的双脚霎时失去了知觉。耳畔如天雷轰轰振聋发聩,身子便没由来的抽搐起来,我机械的转回身子——却见玊儿仍旧沉醉于悲恸之中,似乎并未察觉我投向她的震惊目光。
“今日便结为夫妻…”玊儿对着那柄匕首声泪俱下,口里继续轻声呢喃道,“往后风雨同舟,再无离弃……”
“你说什么?”
许是我的声音过于尖锐突兀,本自悲恸的玊儿突然一个激灵,随即转首向我投来错愕的目光。一双桃花眼睁得滚圆,顺着脸颊滑下的泪水似乎都有了一瞬的迟疑。
“你说什么!”我飞奔至床前,顾不得扶起被我踢翻在地的凳子一把拉起玊儿冰冷柔嫩的手,“——楚河,你刚才是说楚河吗!你认识那个人吗?”
“——你,他…你什么意思?”玊儿眼中的错愕渐渐转变成胶凝的狐疑和惊惶,“你认得楚哥哥吗?”
“楚哥哥…”我迷乱不已,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你真的认识他,你和他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里,你说话啊!”
“——你放手!”玊儿想要挣开我紧紧抓着她剧烈晃动的手,却因为过于虚弱脸色变得煞白,我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来捋顺她的背脊。玊儿缓了许久,方才紧盯着我喘息道,“之前听了你的名字我便觉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何时听过。如今才记起,归萤,连归萤…你便是楚哥哥苦寻良久而不得的旧友之一吧。”
“你当真认得楚河!”
“我自然认得…”玊儿缓了气喘,止了哭泣,只是惊奇不已的看着我道,“何止是认得,他…他可是我未婚的夫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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