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回来时看了一眼挂在绳上的单子,来到西边的药柜前寻找蝉蜕。一柜子的黑漆瓦罐,她抱起一只打开来,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罐子里居然是密密麻麻一罐子地龙,粉红肥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吓得下意识松了手。
啪嚓!
瓦罐摔得粉碎,一罐子地龙散落在地上,足有几百条,还有两条落在脚面上,她像被烫了似的拼命跳脚,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芳怜眸光一沉。
阿依好不容易甩开脚上的地龙,努力平息凌乱的心跳,人们的注视让她耳根子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声说:
“抱歉!”却仍不敢去捡地上的地龙。
当归赶过来默默地捡拾,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脸小童也来帮忙,阿依连忙道谢,娃娃脸腼腆地笑笑。
芳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责备,阿依舒了一口气。骚乱总算平息下来,研药工作继续进行。这时她发现,她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对于新手来说,没有任何一件工作是容易的,即使是卖力气的工作。
生地、熟地,枸杞、玄参、**、没药、杏仁这些体积不大,杂质或油脂却颇多的药材想要手工磨成粉异常困难,她这下终于知道了。
一下午,她做的全是这种艰难的工作,即使努力研磨几个时辰,也无法让所有药材完全成为粉末,而她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解颐!”芳怜忽然厉声喝道。
阿依反应了半天才记起那是自己的名字,忙跳起来走过去。
“这就是你研的药?”芳怜发怒的脸色十分可怕,手捻着一撮粉末,里面赫然出现一截未被研磨的根须,“你在瞧不起制药吗,你以为只要随便用药杵捣两下和了水就可以拿来吃?你把制药当什么?你把要吃这些药来治病的人又当什么?你以为你是被东家选来的,所以比所有人都聪明,所以瞧不起制药师?别太自以为是了,连药都研不好的人还想从医,你连呆在百仁堂的资格都没有!”
“我并没有……”阿依耳根子发烫,芳怜的话就像刺穿隐秘当众剥光她的衣服一般,让她十分难堪,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她想辩解。
“滚出去!”芳怜厉喝。
阿依的眼眸倏地瞠大,心脏重重一沉,仿佛被拧了一把。
“滚出去!药堂不需要三心两意的人!”她怒声说。
阿依从没受过这样的训斥,她并不是没有受过斥责,以前如家常便饭的打骂她都受了,可芳怜的话却像是剖开了她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将之公之于众,并给那里重重一击,让她觉得狼狈、难堪又羞辱。她恼火又惭愧,像只斗败的公鸡呆呆地坐在后院的长廊上发愣。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温煦如暖泉的清澈嗓音传来。
阿依微怔,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秦泊南那张如沐春风的笑颜。
她深深地埋下头,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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