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这里是你家一样!
秦北吞了一口怒气,扭曲着一张脸赔笑,又向墨砚作辞,转身带着人大步去了。
阿依的眸光在院子里剩下的众丫鬟婆子家丁身上扫了一眼,轻淡而缓慢地道:
“大家都是旧识,我也不说狠话,以后我不管,但在先生回来之前,今晚这睦元堂发生的所有事一句都不许传出去,若是我听到了不该传开的传闻,是谁传出去的,四姨娘恰好缺个泄愤的人儿,你们可明白了?”
“是!”众人肃穆地应了一声。
阿依沉默下来,在心里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扫去所有混乱与哀伤振作精神一样,望向灯火通明却半点生息也无的寇书娴的寝室,顿了顿,淡声吩咐了句:
“去打热水来。绿芽。到我房里把太太从前送我的那一条石榴裙拿来。”
绿芽红着眼眶,应了一声,转身啜泣着跑走了。
阿依的一颗心依旧僵硬木然。转身,恰好看见站在身后的墨砚,不太有精神说话,却还是走过去轻声道:
“天都快亮了,墨大人,多谢了……墨大人今天就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墨砚望着她一直深低着头。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发顶,衣袖下的手握了握。却终是没有伸出去,顿了顿,低声道:
“我先回去,你……要我从护国候府派两个有经验的妈妈过来帮你准备丧事吗?”
寇书娴过世。秦府剩下的这两个姨娘一看就是不惯做主的,身为女儿的秦无忧又才出阁还不经事,公孙婉是个新媳妇更不会理事,只怕阿依要承担一大部分责任,然而阿依也是个小姑娘,她甚至还不如那两个,那两个过去好歹都有娘亲教导过。
“不用了,有叶妈妈和顾妈妈在。”
墨砚不意外她会拒绝,毕竟是秦府的太太过世。与阿依和护国候府都没有太大关系,越俎代庖毕竟不太好,当下点点头。看了一眼她憔悴的小脸,落下一句:
“别太勉强自己了。”也不想再给她添烦恼,带着人干脆地走了。
秦无忧慌忙屈膝,无声地道谢,今日墨侍郎帮了不少忙,虽说母亲到底还是去了。可道谢还是应该的。
“也谢谢兰公子特地前来。”阿依郑重地向兰陵秋福了一福,秦无忧亦跟着屈膝道谢。
兰陵秋哼了一声。也不理她们径直走了,被绑了来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尽是免费劳动来着,他此时的心里很恼火。
阿依望着他们离开,柳叶红着眼圈带领丫鬟将热水打好,阿依转身进入寇书娴的卧室,里面血迹已干,入目的鲜红色令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阿依在踏入门槛的一刹,只觉得里面的灯烛十分刺眼,不由得闭了闭眼。
秦无忧又一次落下泪来。
顾妈妈、柳叶并几个睦元堂的丫头将寇书娴从高板床上抬下来,用软榻暂时安放到对面的房间里。
阿依吩咐柳叶带人将盆里的吸血虫全部在院子里烧掉,一并烧掉的还有寇书娴的所有衣物被褥,秦无忧啜泣着令琥珀和薄荷去帮忙。
热水盆放在身旁,阿依跪坐在软榻前努力抑制住双手的颤抖解开寇书娴的衣裳,用干净的布巾沾了水混合芬芳的药油一点一点地擦拭寇书娴模糊着鲜血的身体。
秦无忧在看到母亲身上长长的刀口缝线时,心中越发难过,抿着嘴唇忍着哭泣跪在另一头,用热水替母亲擦拭身体。
“大姑娘,”阿依用温热的手巾擦拭着寇书娴冰冷僵硬的身体,垂着头沉默了良久,忽然轻声说,“……我没有救活太太,抱歉……”
“不是解颐的错,”秦无忧用力摇头,流着泪安慰似的笑说,“不如说多亏了解颐,不然我永远都不知道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还以为母亲是得了不能治疗的病症……”她又一次啜泣起来。
阿依沉默着,轻缓地为寇书娴擦拭身体。
“姑娘,拿来了。”绿芽抱着一只包袱走进来说。
因为寇书娴的全部衣物都要烧掉,秦无忧命人回府去拿了自己新做的还没上身的贴身衣物来给母亲穿上,阿依从绿芽手里接过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大红色的石榴裙抖搂开,血红艳丽,华美高贵,红裙妒杀石榴花。
“这条裙子是……”秦无忧愣住了,她认得这条裙子,正是那一年母亲赠送给阿依,是早年父亲从南边带回来送给母亲的石榴裙。
“我没穿过的,”阿依望着寇书娴祥和得仿佛只是入睡了的容颜,轻声道,“太太,一生没有穿过艳丽的衣裳,穿一次吧……”
秦无忧眼圈通红,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捂住嘴唇努力忍耐哭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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