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打杂的小和尚去端来油和一盆清水,让叶青娘先用油洗去眼中的石灰,再用清水把脸洗干净。
洗过之后,叶青娘双目的疼痛感明显减弱,但双眼肿成了两个烂桃子,看不见东西,还不住地流着泪水。她伏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她这么一哭,众和尚就更加不好意思动她了。
张惟一对她说:“你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但你以后不许再来国安寺捣乱。”
叶青娘哭了一阵,才止住哭声,问:“他死前有没有提到过我?”
张惟一说:“提到了。师父说,他这一生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只是今生已了,只求来世再续。”
“今生已了,只求来世再续……”叶青娘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仿佛痴了一样。
明道禅师年轻时相貌俊朗,又博学多才,和来寺中进香的叶青娘一见钟情,两人携手私奔,在一起共同渡过了一生中最最快乐的二十八个日夜。
由于当时的国安寺人材凋零,明道是老住持最钟意的衣钵传人,为了栽培他,倾注其一生的心血。明道经不住老住持的再三感化,最终抛下叶青娘,返回国安寺。
叶青娘在国安寺外整整跪了四天四夜,依然无法挽回明道的心,她终于因爱成恨,纠集城中被男人抛弃的痴心女子,成立了“杀郎会”,不是“杀狼”而是“杀郎”,负心郎的“郎”。
当年明道和她分开时,曾对她说过,选择国安寺,而放弃她,是因为老住持对他有恩,国安寺对他有恩,他情义难两全,只得做负心郎。同时许下承诺,六十岁前一定自我了断,以向她谢罪。
叶青娘在地上摸索起来,摸到明道的尸体,把他紧紧地抱在怀中,流着泪说:“原来你一直记得对我承诺过的话,原来你从来也没忘记过我。可是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曾经一起向清风明月告白,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杨锦尘听叶青娘这么说,知道她心中萌生了却残生之意,连忙叫道:“叶前辈,你千万别做傻事……”
叶青娘却是浑身一震,默念玄功自断经脉,殷红的鲜血立刻就从嘴角挂了下来。
众人无不大惊。
杨锦尘急了,叶青娘一死,他要去哪里找杀郎会?蓝兰和裴婷也就都找不到了。大叫:“叶前辈,你快告诉我,蓝兰和裴婷在哪里?”
“啊?裴婷?”张惟一也跟着叫了起来,“裴婷还活着吗?真的吗?她在哪里?”
叶青娘把头轻轻地靠在明道禅师的脑门上,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你若真的在乎她,她就在你心里……”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杨锦尘和蓝可离开国安寺时,问张惟一有什么打算?难道真的要留在寺中当住持?
张惟一说:“师父是传我龙吟绝技,却从没有过把国安寺交给我的想法,可能他老人家觉得我不可能成为佛门中人吧,他让我剃度,是怕他过世后,寺中的其他师兄弟排挤我。可惜他老人家又料中了……”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我有知遇之恩,等办完老人家的后事后,我会离开国安寺,到时自会去找你们的。”
龙吟绝技是一种很独特的武学,是国安寺的看家本领。由于这种绝技对修炼者各方面的要求极高,找一名衣钵传人,只能用可遇不可求来形容。所以当年,明道的师父要拼命拆散他和叶青娘的好事,因为明道是根修行龙吟绝技的好苗子,他师父舍不得放弃。
明道向叶青娘许下过承诺,六十岁前自我了断,向她谢罪,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可以继承龙吟绝技的传人,可惜的是,莫说国安寺,乃至整个金陵城中,他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一个偶尔的机会,在梵天石林中见到张惟一。
明道禅师惊喜地发现,张惟一就是他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的最佳人选,所以他才指点张惟一和杨锦尘等人逃出梵天石林。后来张惟一和木乃伊、沈映寒被余震掳去驸马府,他又抢走了张惟一,并以最快的速度,把龙吟绝技全盘传授给张惟一。因为那时,明道禅师离他的六十周岁大限已经没有太多的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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