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要缠着袁氏,奶娘在边上哄道:“小世子啊,要乖,一会儿王爷知道了,可是要打的,你不怕吗?”
春云也道:“刚才说好的,吃了莼羹就老实自己玩的。这个时辰了,一会儿闹吃,一会儿闹玩,一会儿还闹着让王妃陪你睡,可真是磨人。”
三四岁的小世子立时发怒了,可劲儿把春云往外推,奶声奶气的道:“你走!走!不要你!”另一只手拉着奶娘也往外扯。
“唉!”春云道,“刚才要吃的时候,小嘴儿甜的,吃饱了,就过河拆桥,奶娘,咱们走,让王爷来治他!”
萧综已经一声不吭的进得门来,小世子看见父王的衣角,小脸儿上的蛮横瞬间化作怯懦,转身就跑,躲到了袁氏的身后,萧综淡淡一笑,行至袁氏跟前,低头对小世子威严道:“自己吃,自己玩,自己睡!”说完拉着袁氏的手便走了。
独留下小世子原地杵着,嘟着小脸儿,敢怒不敢言。两人已经走远了,袁氏又听到那小小的人儿在弹雀院内“啊啊”的乱叫以发泄不满。萧综听到立时停下了脚步,袁氏劝阻道:“你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他不只是个孩子,还是个男人,如此宠惯,将来有什么出息!”
袁氏恨他对儿子只有严厉,没有疼惜,想据理力争,又怕起争执,多生事端。萧综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再多说,拉着袁氏继续走,那只手触之生寒,袁氏又怜他不懂得照看自己,不免心疼起来。
进了房门,袁氏便道:“直儿很聪明,周老先生编的千字文,他已能认的全了……”
“不提他,行吗?”
“为什么,你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厌憎,是因为我吗?”袁氏又忍不住委屈起来。
“跟你没有关系。”萧综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没有厌憎儿子,或者,他是在厌憎自己,厌憎自己无奈的身世,他见到儿子,还会将这种厌憎放大。他为自己设定了悲剧,自己是悲惨的,那个小生命也是悲惨的,何必对他过多的怜爱,今时今日积攒的亲情,他日都会付诸东流,不如让他早些尝到人情的冰冷,或许,有那无奈生死的一日,彼此都受得住。漫说儿子,就是面前这个女人,他都不敢爱。
“那为什么……”
“说正事吧!”
袁氏心中又是一阵凄凉,寻找一个棋手,是他的正事,而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和他的儿子却全成了琐事。
春云送来生好的手炉又出去了,袁氏轻叹一声,将手炉送到萧综手里,萧综道:“本王不用这个!”
袁氏道:“暖着吧,总劝你多穿两件衣服,你嫌累赘,手这样凉,明日病了,不只是我,跟着你的人,也吃罪不起!”
萧综随性惯了,不喜欢对自己过分照顾,他吃穿总是一切从简,甚至比一般人还严苛些,好像自己生来就是受苦的,也唯恐活的太安逸而忘了国仇家恨。平日里他还会对关心他的人冷言冷语,此刻不知为何,心头止不住的一阵暖热,让他想说几句亲热的话来哄面前的女人,可他终究是忍住了,如果王妃是个简单的女人,他或许会虚与委蛇的逗弄她几句,可这个女人的双眸虽清澈却洞明,就像今晚,她评判他是反复无常的坏男人一样,她不会因为此刻听到几句好话就飘然自乐,她快要看透他了,他若再不识趣的过多表露,就太不明智了。
他将手炉揣了起来,眼神大胆却深邃的盯着袁氏看,继而道:“你说那个石兰昨日一到京城,便四处打探褚嬴的消息,他肯定和褚嬴有些关系,也不知是敌是友,这是面见至尊,非同小可,本王倒不敢轻易用他。”
袁氏点头道:“我却不担心他的立场和人品,从他流出的棋谱看,此人棋风灵动跳脱,阴诡狡诈的人是断下出来这种棋的,只是这种光明磊落,桀骜不驯的性情,怕不愿像一个人偶一样去听命于王爷。”
“只要你确信此人可用,怎么用你就不用担心了,本王已经有了想法。”
袁氏想了想道:“妾身需要面见此人,才能有十成的把握。”
“你想让本王召他过府?”
“不好,平民百姓被王爷召见,恐会有戒备之心,请王爷让我出府,在此人不知妾身的身份和内情之下,与之相见。”
萧综笑而不语,袁氏问道:“王爷因何发笑。”
萧综目光将袁氏上下一扫道:“王妃要以这副面貌见他?”
“自然不能是这身装扮,妾身可以穿春云的常服。”
“你也说了,他是个平民百姓,以王妃的姿容,纵是常服出门,只怕那人见了,魂儿也要被勾去了,本王可没打算用美人计!”
袁氏羞红了脸,入府多年,她从未听萧综论她容貌美丑,如今不冷不热的赞她姿容,却是以这般口吻,她也不知该喜该怒,只能略略沉了心道:“王爷既觉不妥,另寻他法就是了。”
萧综站起身来,缓缓行至袁氏跟前,打量半晌,只看得袁氏面颊滚烫,不敢抬头,萧综探出手轻轻拂过袁氏的脸颊,托着她的脸看了看,笑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女扮男装。”
“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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