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综进了王府大门,迎面是一面屏风,绕过雕花屏风,过大厅行至厅后,是一道走廊,一侧生着各色矮小花木,再向前走,则是一条曲径石子小路,两旁萧萧竹林,随风沙沙作响,过石子小路,又见一怪石小桥横跨于清流之上,桥下溪水潺潺,四季不绝,对岸转入一个洞门,石兰抬头只见洞门上书着“松风苑”三字,洞门两侧四五株苍松翠柏,傲寒而立,冬季之下,此景更显得悄怆幽邃,令观者凉心彻骨,不能自已,石兰正欲穿门而过,被萧忠拦着道:“这里不能进。”
“为何?”
“王爷说,此地是静心所在,若常有人走动,就杀了冷清之风,所以他平时不许人进去。”
“人看起来冷飕飕的,住的地儿也是冷飕飕的,简直就是个嫦娥公子嘛!”
经过松风苑,前面是几座假山,一片空地,一抬头,能瞥见矮墙那边高枝上盛放着几朵梅花,而远处一个高阁凌空而起,令人心潮渐起,循着大路小路,穿堂过院,转着转着,竟又回到了那假山之处,石兰竟有些晕了,笑道:“你们这王府是太大了,还是太小了。怎么不知不觉又回来了呢!”
萧忠便引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走过一片竹林,豁然看到一大片的池塘,池塘中央坐落着一个亭子,池边的木桩上绑着小船,石兰欣喜道:“我要坐,我要坐!”
两人坐上船,船工将船划到中央,忽然听见对岸铮铮悦耳之声,石兰遥望过去,只见四个女子在对岸,一个翩然起舞,另外三个女子,或是坐弹琵琶,或是吹着洞箫,或是拨着琴弦。
石兰叫着:“往那边划!”
萧忠道:“那是府里的几个乐舞师。”
划船的小厮道:“这几位姐姐经常来这儿练习。”
石兰感叹道:“当王爷就是会享受,如此大的宅院,如此美的景色,还有美人,乐舞,就这,他还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能理解。”
萧忠在一旁笑而不语,他们到了对岸边看边玩,到了午膳时刻,王爷派人来传,萧忠笑道:“传午膳了,王爷让我带你过去,你真有福气,一来竟能成为王爷的座上宾。”
到了客厅,石兰略略客气的行了个拱手礼,便坐下了,问道:“只你我两个人吗?”
王爷点头道:“你不是嫌规矩多吗,人少点儿,你随意。”
石兰笑道:“对,我就喜欢自在。”说着各色饭菜一一上桌,萧综却不怎么吃,只简单吃了两口,便以手支颐,观摩着旁边这个大活人,他看石兰在饭桌上眼神四扫,捡着喜欢吃的饭菜大快朵颐,吃的哗啦哗啦乱响,紧接着石兰盯上了萧综跟前的鱼道:“这鱼你不吃吗?”
萧综摇摇头,石兰笑道:“那就便宜我了。”说完他站起身来,将那盘鱼挪到了自己跟前道,“这大半天斗智斗勇,活动的太多,真是饿了,你不要介意。”
萧综忍不住问道:“你平常吃饭都这样吗?”
石兰笑道:“吃饭还能哪儿样?”
“你爹妈没教过你,食不言寝不语吗?”
“三四岁之前的事,太模糊,不记得了。关键有人教我,我也学不会,那太难受了。”
“你是孤儿?”
“嗯,我师父把我养大的,吃饭呢,不能提他,我一提他就想哭了。”
“你师父不是褚嬴吗?”
“不是!对了,你知道我师父在哪儿吗?”
萧综冷笑道:“本王怎么会知道。”
“褚嬴,那个无名氏,他的棋是你摆出来的。”
“无名氏就是无名氏,跟褚嬴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师父——褚嬴的棋,你在哪儿见到他的,求求你告诉我。”
“如果他真是褚嬴,本王劝你不要找他了,他是至尊亲自下诏罢黜的棋手,而你,本王不妨告诉你,本王会把你举荐到父皇跟前,你就是无名氏,到时你会名满天下,父皇会赏你高官厚禄,你必须和这个褚嬴划清界限。”
石兰放下碗筷,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似的,冷哼一声:“我差点忘了,贬我师父的是你老子。我还天真的想从你嘴里问他的下落,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他思路一转又道,“可小神仙的意思,应该是让我找你啊,算了,过往的恩怨,我也不跟你们父子计较,你就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就行了。”
萧综被他的话弄得险些恍了神儿,问道:“你没有听懂本王说的是什么吧?”
“我听懂了,你不就是让我去当官,然后跟师父划清界限吗?我不要,我就是想找师父。”
“可……你找他干什么啊,他又不能给你高官厚禄,不能让你名满天下。”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喜欢把简单的事弄复杂呢,我就是很简单的愿望,我想跟着我师父,你不要拿那些话安我身上,我觉得我跟师父的关系都被你的话玷污了。”
“本王的王府,你看了吗?喜欢吗?”
“喜欢呐!”
“每天都能吃这样的饭菜,你喜欢吗?”
“喜欢!”
“你听我的话,这些东西唾手可得。”
“那我也不愿意跟师父划清界限。”
“除此之外,你还能得到很多东西,吃穿用度,都可以极尽奢华。”
“我跟你说吧,我可能就是穷命!不是没有当官的请我吃过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可我三天两头爱吃的东西,就是路边的烧饼,冰糖葫芦,偶尔吃个鸡鸭,我就很满足了,别的东西再好,我也没多惦记。但是能跟师父学下两局棋,我比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都身心舒畅,你不下棋,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信了!”萧综自言自语道,“眼睛还真毒。”他说的是袁氏给石兰的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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