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没有生过病,不知道自己是病了,褚嬴也摸了摸自己额头道:“是吗?”
石兰给他请了大夫,开了药,煎好了还没进门,褚嬴就忍不住作呕道:“什么东西?”
“药啊!”
“快出去!”
“师父,你要乖,病了就要吃药,吃药才能好!”
“我以师父的身份命令你,把这恶心的东西给我立刻端出去!”他已经忍不了了,自己掀被子,穿着单衣就跑出了卧室。
石兰自言自语道:“这是药,怎么能说是恶心的东西呢!师父的脾气变大了,修养也不好了!”
褚嬴生病期间,脾气确实古怪了,多出来许多毛病,他们师徒对弈时,石兰就会很生气道:“师父,你又模仿我的棋!”如他所说,褚嬴下棋,变坏了,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能屡屡获胜。石兰每次除了输棋的挫败感之外,还多了被蹂躏戏弄的感觉。
而褚嬴竟会从这种感觉中找到奇怪的快乐,人真好奇怪啊,也真的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褚嬴有时还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石兰进去时,见他眉头紧锁,时而不满的摇摇头,石兰上前一看,那里堆了许多画像,诧异道:“师父,您什么时候对作画感兴趣了?”
褚嬴一反常态的论调道:“人怎么能只下棋呢?这样会错过很多有趣之事!”他完成了一幅画叹道,“还是画的不像,手熟就好了。”
石兰听了冷汗直流,这怎么都不像师父说的话:“师父,您的病还没好,不好好吃药,也该多休息!”
“我怎么快把小光的样子给忘了呢!”他有些着急,抬头道,“你坐前面去。”
石兰不解缘故坐过去道:“师父要画我吗?”
不多时,褚嬴完成一幅画作,才点头道:“这回有五分像了!”
石兰过去看了看画像,上面画的是一个脸圆圆的短发少年,只眼睛像自己:“这是谁啊?”
“他叫时光!他是……”褚嬴一时不知该怎么给石兰说,他想了想道,“他是一个天才!”
石兰反问道:“师父,我是天才吗?”
“你也是天才,但你们不一样!你像一块白玉,他像一块海绵!”
“海绵是什么?”
“嗯……是一种能一直挤出来水的东西!就是别人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本事有多厉害,他自己有时候也看不出来,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让很多人都开心。”
石兰道:“他也能让师父开心?”石兰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蠢话,因为褚嬴说这句的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回味无穷的笑。但是他还是难以想象,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师父开心,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他在哪儿?”
“一千五百年以后!”
石兰过去一直以为师父的心是空的,现在,他起码可以确定,里面装着一个人,一个能让他开心的人,但是师父的答案太奇怪了,像是白日做梦,师父不仅身体病了,脑子好像也病了。
褚嬴的身体就不太好了,也许是他不好好吃饭,也许是他不好好睡觉,每次病刚养好没几天又病了,石兰便问道:“师父,您那次跟萧忠离开到底去了哪里,你回来像变了一个人,身体也不好了。”
“是人都会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能体会他的感觉,他在认真的做人,或者认真的体会生老病死拖累着身体的感觉,他并无恐惧。虽然病了让他很多事做不好,但更令他反感的是那些不好的心情。
石兰更难过了,师父变了,变了一种方式冷漠,一种温热的冷漠,他会关心石兰,甚至会送他礼物,春天来临,褚嬴从外面回来,给石兰带了一盆兰花,石兰不是大雅之人,但他生长于山野间,对花花草草有种别样的感情,跟着褚嬴定居在别院久了,他除下棋之外,养成了收集花卉的癖好。褚嬴送他的是一盆名贵的兰花,徐州地界很少有人能养的活,石兰念叨过几次,他们的西郊别院“明舒山房”就缺这么一种花了,可见褚嬴是听到了,而且用心了,但是褚嬴还是常常失神忧郁,每次那个样子,石兰就知道师父的心里又在想那个海绵了。他其实还是谁也不关心,至少不那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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