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人又能做什么呢?太子殁了之后,这一年来,至尊性情越发阴晴不定,如今又死了一个儿子,只怕已愤恨到极处了,去了只会惹他更恼怒。”
褚嬴想也不想道:“我的命不值什么,他却是无辜的,他是为我出气,才扯上了杨玄保,我不能坐视不理。”
袁氏惊讶道:“褚大人,比过去热心了许多,石兰便是死了,想也是满足的!”
“你说什么?”
“妾身初见他时,他便说,师父的心里其实是没有他的,若有一日,他死了,师父能给他掉一滴泪,他就心满意足了。如今看来,何止一滴泪。好,为了他的赤诚,也为了褚大人的心意,妾身愿意全力相助。”
袁氏立即赶到天牢中见了石兰,还是去的晚了,他已被打的遍体鳞伤,袁氏质问杨玄保道:“没有至尊的旨意,杨大人竟对他用刑。”
豫章王府此时已经失势,杨玄保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冷笑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教孩子,来天牢看一个男人,难不成你们……”
石兰被架在刑具上,气恼道:“杨玄保,你个卑鄙小人,放什么狗臭屁。”
“我一说,他还恼羞成怒了,啧啧啧!”
袁氏忍了羞怒,上前对石兰道:“你忍着,不要认,我这就去求见至尊,设法救你。”
“你把我看的太轻了!我就是为师父死了,都不会向小人认输的。”他眼皮子向下一扫,有些回避的意思,袁氏随之瞧见地上一本被踩踏过的书,觉得熟悉,便俯身捡了起来,翻开一瞧道,“你……还留着!”
“你不要误会,我是……我是喜欢里面的棋局。”
袁氏哽咽垂泪道:“我知道!”
袁氏求见梁武帝:“拜见父皇!褚嬴来了京城,为了石兰之事,想求见父皇!”
梁武帝淡漠道:“朕不想见他,没有别的事,退下吧!”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此事不宜闹大,想当初,册封石兰是父皇亲笔诏书,如今又推翻前言,有损父皇的圣明。何况朝外又有褚嬴这样的人,若是煽动几句,只怕更是难听。”
“他敢。”
“他如今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只一个爱徒,也深陷牢狱,他还怕什么!”
“带他进来,朕倒要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褚嬴一身雪衣,进入大殿,之前他病体未愈,又奔波操劳,本就娇贵的身体,经过这几日的消耗,更为衰弱,脸色显得苍白憔悴。褚嬴给梁武帝跪下,他已经一千多年没有给人跪过了,但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何况这点倨傲。他抬头直视梁武帝,此时梁武帝须发花白,与记忆中梁武帝伟岸矍铄的样子恍若两人,而褚嬴还是十多年前那副模样,梁武帝见了也不禁惊诧,进而多看了两眼,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似的道:“褚爱卿别来依旧!”
“至尊忘了,草民早已不是至尊的臣子。”
梁武帝收回乱飞的思绪道:“你求见朕,有何话说?”
“草民请求至尊,放了石兰。”
“他欺君之罪,死不足惜。”
“欺君之罪,死不足惜,那为何杨大人背着欺君之罪,却还能活的风生水起,难不成真是至尊授意他诬陷草民的吗?”褚嬴道,“说到底,不过是博弈游戏,既无损江山社稷,又不伤天害理,至尊何不网开一面,小事化了呢!”
梁武帝别有深意的笑道:“此事朕确实不在意,其实当年朕就知道,那无名氏就是你,既然综儿找到了顶替的人,朕也就顺水推舟,解了那一次舆论哗然,朕此次抓他过来,只是因为此人可能与我的王儿密谋了什么,朕一时还不知道,需要查明。”
褚嬴恳求道:“只怕还未等查明,石兰的命就没了,至尊小心被人利用了,石兰常年在草民身边,他心思单纯率直,从不会在大事上留心在意,岂会与豫章王密谋什么!反倒是杨大人……”
“够了!”梁武帝喝止道,“你和杨爱卿的纠葛,朕不想再听!”
褚嬴忍了怒气道:“至尊可想知道,豫章王临死之前的情形?”
梁武帝豁然站起身来,问道:“你说什么?”
“要说和豫章王密谋什么,不会是石兰,只会是草民,因为豫章王临死之际,他身边除了贴身护卫萧忠,就只有草民一人在他跟前。”
梁武帝怒目道:“你不是一直在徐州吗?怎么会在他跟前?”
“说来难解的很,他不知是怀念故土,还是想见草民,重病缠身之下,他还千里迢迢到了梁魏边界,草民见到他时,已经濒临气绝了。”
“他……他死时……是什么情形?”
“万念俱灰,凄凉之至!至于草民与他密谋了什么,什么罪名,随至尊心意,草民都不在意,只求至尊放了石兰!”
梁武帝紧握拳头,一拍龙椅道:“你比过去伶牙俐齿了许多!”
“就是再傻的人,遇上这样的事,也天真不起来了!至尊觉得呢!”褚嬴抬眸冷眼与梁武帝相对,那一瞬间,梁武帝好像看到了萧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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