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所在。
无谓他人怎么看,是觉得麻烦也好,是屈从也罢,他从来只看结果,目的达成便一切心思付出都不算枉费。
为了隐匿真实的自己,杨滞也属实是下了些硬功夫的,而他也确实称得上自律。
多年来,就连一手将他抚养成人,亲自把他教导栽培成组织下一任接班人的尊祖,也就是他为之马首是瞻的师傅大人,都未曾洞悉面具下的他。
旁人定义的他或多或少总是带了些许真实性,虽不够客观,但其中描绘出了不少他的侧面或是影子,比如骄纵。
严格来说应该是骄傲,非常骄傲,杨滞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
他为了报答师傅的教养之恩,受命执掌反摆渡组织,从此便一心执行好每一次任务,让师傅满意,而他有多忠于师傅,就有多忠于组织,相应地,他对自己就会有多严苛。
相比杨滞对他人的苛刻,他对自己狠起来才是最没有限度的,从没有得过且过、手下留情这一说。
如果说在接管组织之前,对自己严苛、精益求精是为了讨师傅欢心,为了不辜负他的苦心,为了永远留在组织高效地为组织效命。
像一个乖顺的小孩,也像一个害怕责罚的孩子,为了不被激烈的筛选所淘汰,为了优于众人脱颖而出才甘愿接受一次又一次的严训。
咬牙坚持,和血咽下,不管是体能、组织管理、谋略还是心理素质上,无不放松,那么在执掌了组织之后,他本应该少些紧张和压力,过得稍微舒心些才对。
但事实恰恰相反,在其位,谋其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杨滞从登上君座之位的那天起,就没有丝毫懈怠过。
严于律己,是对他的精准刻画。
如果一个君座的宿命是居高临下,孤高权威,那么他便心甘情愿地变成一个君座应有的样子,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做好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
师傅所愿,组织所谋,便是他剑之所向,矢志不渝。
即使是背叛本心,受千夫所指,他也甘之如饴,无他,这便是他选择和忠于的道。
就算有一天他发现这道是错的,他也愿为了他的执着和妄念陪葬,地狱深渊,哪怕万劫不复,他都接受。
尽管如此,滴水不漏终是不可能,百密也难逃一疏。
杨滞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其实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反倒有些刻意,更显得欲盖弥彰。
尹赫之所以能一路顺利地坐到组织内第一参事的位置,除了过人的修炼异术的天赋本领、坚韧的意志力、耐力,更源于他远超于常人的细致入微。
他极善于从点滴处见微知着,总能精准地猜度人心,把握时机,因此才能扶摇直上。
杨滞视其为心腹,也是一种知人善任的表现,只是他所看重的特质往往也是防不胜防的暗刺,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伤着自身。
其实尹赫已经隐隐察觉自己这位君座的“表里不一”。
他的目光是很冷,话语是很无情,手段是很厉害,但他也有通人情的一面,只是不轻易示于人前。
而一般人,因为对他修罗神的形象根深蒂固,也很难全面客观地去剖析他真实的内心想法。
在尹赫看来,君座的伪装本领了得,却不是天衣无缝。
每当他谈及尊祖的时候,分明有一股浓厚的感激之情,更多的还有畏惧和敬重;每当他执行完一个任务,告一段落,不必紧绷着神经汲汲营营,可以稍微喘息片刻时,分明有一丝怅惘。
是不是某个摆渡组织的委托人也曾令他惋惜?是不是他也曾透过某个任务窥见了这人间百态,不甚唏嘘?
每当他沉浸在各种茶叶、奇花异果、珍稀草药中,去捣鼓瓶瓶罐罐,研究茗茶、汤药、果汁、美酒时,分明有种闲适开怀,难得的自在惬意;每当他徜徉在书籍里,看到有共鸣处,分明有一抹舒展的笑意。
只是,君座实在太过自律,也太过压抑,他总是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被他人抓住软肋,有了掣肘,活得太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连不经意的展露自我也不过是稍纵即逝,如落花逝于流水,花火、流星湮灭天际,难以捕捉。
要不是尹赫观人于微,与杨滞朝夕相处且年深日久,又几次在不经意间发现过君座柔和的一面,他恐怕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会被君座的精湛“演技”蒙骗了。
好在,他不愧是君座麾下第一参事,果真名副其实。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种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之徒,偶然发现君座的“秘密”只是让他更了解自己所服从、追随与效命之人。
君座本就对他有知遇之恩,若是君座真如外界传言那般不堪,他真怕自己的立场会产生动摇。
庆幸的是君座没有令他失望,隐藏在疏离淡漠外表下的是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与他的忠诚之心别无二致,这颗心同样蓬勃跳动、炙热,有着坚定的信仰和追求。
因此他更认定了君座本人。
既然择的是同一条道,所谓“秘密”便不会成为要挟主上的把柄,只会成为永恒的禁忌,深埋心底,就此封缄。
为君座保守秘密,也就是选择誓死效忠于他,做一对坚实的羽翼守护他的脆弱彷徨,站在同一战线一起抵御外界的质疑和攻击,这便是他最有诚意的一份投名状。
这份投名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白纸黑字,条款分明,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坚定不移、永不背弃。
尹赫不求回报,只希望这样的投名状可以聊表忠心。
也算不负君座一手提拔之恩,不负袍泽之义、君臣之礼。
更重要的是不负多年朝夕相伴、生死与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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