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慑地的怒吼,脸上的冷峻冰彻入骨,“简沫,你就这么恨我们安家的人?那你干脆把我们都杀了,为什么要将所有恨发泄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他真的是怒极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他激怒到这样的地步。眼前的女子,面孔依旧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他几乎看不清她的眉目。
目光所及之处,那里一片灰黯的混沌。
究竟是怎样的恨,才能让一个人丧失理智到毫不犹豫地亲手结束亲生骨肉的性命?他从来明白她的恨,原以为所有的恨随着时间推移会渐渐消弥,还有他们的爱,他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柔和与宠溺,那些曾经相濡以沫的誓言言犹在耳,转瞬间,原来这大半年来他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还没有来得及苏醒的梦魇。
涨潮时被灭顶的悲伤汹涌而至,一层紧接着一层将他淹没。
安辰御只觉得心底无比激荡,手下却骤然变得无力。
以至于简沫轻轻一挣,就从他的手里挣了出来,然后倚在墙边重重地咳了几下,直将胸中的闷气全部吐出。
“现在,你该死心了吧?”她看着他的侧影被灯光锁住,曾经那么意气风发,这个时候却只剩下一道空寂的驱壳,她哽了哽,终究别转了脸,“这不是报复,而仅仅是终结一个错误。安先生,这下你满意了吗?”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安辰御铸塑般立在原地,她只看得见挺拔的背影周围宠罩着一层冰冷得近乎死亡的气息。
慢慢地,他抬起手,将左手上的结婚指环一圈一圈转动着,退了出来。并不十分名贵的戒指,内壁却雕刻着她的名字。
还有那些关于他们的爱的诺言。
“我曾经以为,我有足够的自信与力量,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原来更多时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到了最后,我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他将戒指捏在掌心,尖锐的棱角硌入他的骨肉,他却毫无痛感,“那么,我如你所愿,放了你。但是你必须记住,以后再有任何报复,尽管冲着我来。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需要保护的人。”
手张开,那枚戒指遂然滚落在地,“咣啷”一声脆响,在地板上滚动了几圈,然后安静地躺在那儿。
简沫的心狠狠地绞痛了一下,视线随着那枚滚动的戒指静止,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咬住了唇瓣,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安辰御站在那儿,始终没再回头,“简沫,我没想过你是一个那么残忍的人!!”
他说得既低且轻,仿佛是对自己,也对这场禁忌之恋下着一个最后的警醒。
伸手从衣服内袋掏出一份协议,他看也不看,铺平后匆匆写下几个字,将笔丢到一边。那份协议,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再松开时,纸页雪片般散落,凌乱地落在她的脚边。
有晶莹的泪光在他的眼角一闪,安辰御手一挥,径直走出了房间。
许久,房间里仍然萦绕着他残留的冰冷的气息。
简沫倚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那些纸页就在她的脚边,她一张一张地拾起,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按照顺序叠放在一起。
纸页映照着她的脸容,显得尤其苍白。
最后一页,签署着安辰御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被篆刻了似的,比以往她所见过的任何关于他的签名都要沉重,力透于纸背。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滑下,滴落在纸页上,绽放出一朵美到极致的水花。她无知无觉地坐在那儿,抿住嘴角,脸上是寂静一片。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焰火燃尽,流星陨落,她与安辰御的这场婚姻,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经历了短短两个月,简沫却犹似耗尽了全部心力,她挣扎,她求全,她用着生命为代价以换取片刻的安宁,可是到了后来,她能握住的,也只是手里的这几张轻若鸿毛的纸页。
多么讽刺!
可是,她真的累了!
酒店内外的记者早已经散尽,简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阁楼的。
直至转入了小巷,她才懵然想起,她居然将柳逸曦给遗忘了。匆匆拨出他的手机,只是响了一下,电话的另一端立即响起柳逸曦焦急而惊喜的声音:“简沫,你在哪里?”
“我……”她抬头看了眼巷子里正在晾晒的五颜六色的衣衫,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从她的眼角飘飞出来,“我已经回来了。逸曦,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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