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可听她屡屡提及韩时,难免心神不稳,尤其是她最后未说完的那一句,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她的心脏。无论他是死是活,总是她负他在先,更何况到现在他还对她如此痴情,更令她觉得愧疚不已。
碧游笼在宽大袍袖中的手不由紧握成拳,修得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可是她却未曾觉得疼。面对着别有用心的锦瑶,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答,只觉得一颗心紧紧地揪起,突突地疼着,无休无止一般。
见到碧游面色微变,锦瑶总算是心满意足,她刻意多瞟了碧游几眼,这才凑向她耳边悄声说道:“这韩时可真是让人心生钦佩之意,他明知你已嫁入宫中,却拒了皇上的赐婚,只说这一生只娶你一人。前些日他竟托人到我这走动,是想能见上你一面,不过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毕竟你已是宫中之人,若是私下与别的男子见面,只怕是要惹火烧身了。可是我见他实在是痴情,就算是你与他断了缘份,可也总该做个了断,否则岂不是夜长梦多?”
碧游听后,虽觉她这话有理,却一直闷不吭声。她有负于韩时在先,现今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就算去见了,又有何用?所有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也只是徒添悲伤。
锦瑶见她抿唇不语,一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心中不甘,却不再劝她。随即拉她话了些家常,见她一直神色怏怏,很快却告辞而回。
再过两日便是碧游的生辰,这些楚宣与锦瑶都记得清楚。然而碧游向来对此并不在意,这一日晚膳过后,百无聊赖的她在院中逛了几圈后,挥舞着竹枝耍了一会儿,末了收式吐纳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青黄的竹枝上。似乎她的记忆当中,有过一枝竹哨,是德妃赵青鸾出宫前留给她的,说是柳洵给她的谢礼。碧游尤记得赵青鸾将这谢礼给她时的神情,这小小谢礼所包含的玄机她自是清楚,这是柳洵帮她留的后路。
天色渐暗,直到最后一道昏黄日光被黑暗所吞噬,碧游这才打发了院中下人,独自一人披着斗篷坐于廊下。她抬首瞧着在浓云中穿梭的那弯下弦月,心头涌上些许凄凉。
那天锦瑶所说的话在她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未曾想到韩时竟还惦念着她这个负心之人。虽说锦瑶临行前说会设法让他们见上一面,可是碧游现今并不信她,若真是在这节骨眼上与韩时会面,她怎么样倒无所谓,只怕韩时受了牵连。如今他福大命大,摔落万丈山崖而复生,她只想他往后过得幸福安乐。她希望他能断了对她的情,娶一房闲妻,过着滋润舒心的日子,若是可以,她希望他能就此让她将心底抹去,只当世上再没有上官碧游这个人。
一个人闷闷地想了片刻,回过神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冷风刺骨,冻得她手脚冰凉麻木,只是那只碧青的竹哨还紧紧地捏在她的手中。
她拿起竹哨在眼前端详片刻,将其靠在唇边,深吸了一口气后,冷风中便响起嘹亮而动听的哨声。冷风携着寒流侵入肌肤,钻入了五脏六腑,碧游吹了三声后停了下来,须臾后,又悠悠吹了三声这才将竹哨收回袖中。
那弯下弦月如银钩一般在云中穿梭不定,黯淡清辉透过云层洒落,照在院中,清淡月色宛如寒霜铺地。碧游足足在寒风刺骨的廊下坐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直冻得手脚冰凉,这才恹恹地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斗篷意欲回殿。
她才刚起身,便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待她循声转头一瞧,竟见院中立着个人影。她心下有些忐忑,定睛看了看,见来人一副侍卫打扮,便端了架子发问:“你是何人?”
“回娘娘,微臣是这宫中侍卫,原先一直在柳大人底下做事。”那人单膝着地,朝她深深一揖,极恭敬地答了。他这话简洁有力,点到即止,只是那声音太过嘶哑难听。
“哦,原是在柳洵底下做事的人,想来应与他一样可靠!”碧游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一直低垂着头,不由心中好奇。鬼使伸差地,她幽幽而言:“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你一直低着头,我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样貌,日后总不能靠声音来辨认吧?”
昏暝夜色中,那人略一迟疑,仍是遵照她所说抬起头来。但见他的脸面被一件银灰假面遮了半边,压根看不出相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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