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这体虚的身体会折在半路,只好应了赵田氏的话。屁股还没有坐热,又开始往外赶。
赵田氏的男人叫赵树林,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看到李介丘也不说话,只憨憨地笑。
还是李介丘朝他道谢,“多谢赵阿叔陪我跑这一趟。”
赵树林的皮肤黑红,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晒出来的,四甲村大多数村民都是这样的肤色。他长相憨厚,笑起来就更加亲切,露出几颗白生生的牙齿。
赵树林说道:“我找里长借了牛车,我们快去快回。”
说是车,但等李介丘到了才发现,那只是一头老黄牛身上套了一架板车,板材倒是很厚实,上面再堆上一垛厚厚的稻草,勉强当做坐垫。不过那层稻草虽然厚,但其实早就被坐实了,严格算起来有还是没有差别都不大。
这点没差别,等李介丘上了车感觉就越发明显了。大概只过了一半的路程,李介丘已经被颠得整张脸发白,脸色也很不好看。
腿是麻的、屁股也是麻的,李介丘还觉得浑身发痒,不知道是身下的稻草扎得慌,还是有躲在草垛子里的跳蚤蹿到他身上来了。
总之,就是浑身不舒坦。
得赚钱!一定得赚钱!至少得有钱买一个带篷的牛车!
李介丘蹙着眉,抬手扒拉了一把脑袋上的斗笠,将自己的整张脸都盖住,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斗笠还是赵树林给的。汉子不善言辞,但心地却很纯善,他将斗笠递给了李介丘,说午间的太阳最毒,去镇上的大道是一处遮阴的地方也没有,最好还是遮一遮。
还别说,是真挺热的。大概是因为李介丘之前都在山上跑,虽然也有太阳,但树荫遮了大半,他当时没觉得多晒人,反而庆幸这天气不错。可到了大路上,一棵树也瞅不见,地上全是太阳烤过的痕迹,除了人影车影没有别的阴影。
他算是见识到秋老虎的厉害,于是老老实实把那个旧斗笠戴在了头上,别的都好,就是竹篾有些扎脖子。
李介丘安安静静坐在牛车上,看着赵树林驾车。两个男人都不是多话的,一路上竟一句闲话也没聊,耳边只有木轮和车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约莫大半个时辰,牛车驶进了宝塘镇,赵树林从车上跳了下来,扯起缰绳拉着老黄牛往前走。
李介丘见赵树林下了车,他也立刻跟着跳了下来,站在原地打量了一圈,“赵阿叔,您在这儿等我吧,我去买了药马上就回来。”
赵树林正把牛车往桥边的一棵老槐树上系,他听到李介丘的话也没坚持要跟着去。毕竟手里还牵着一头牛,牛在这个时代可是重要物件儿,还是向里长借的,赵树林怕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半点不敢放松。
听到李介丘的话也下意识点头,“好好好,你快去吧,我在这看着牛车。”
李介丘应了一声好,然后快步往镇子里走。
也许是刚好碰上赶集,镇子上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有挑着箩筐一路都在吆喝叫卖的货郎,他很善谈,见了小孩儿讲一讲玩具,见了大姑娘就翻出一盒胭脂说道,要是妇人就把针线梳子拿出来;路边也摆开了摊子,有卖竹筛、簸箕的篾匠,他就寡言很多,一直低着头劈竹,偶尔摊子前来了客人才抬起眼睛瞅两眼,说一说价钱;各种卖吃食的就更不用说了,卖麦芽糖的、卖酥饼的,还有蒸包子蒸馒头的,花样比起现代也不少。
李介丘没工夫细看,只走马观花地匆匆扫了一眼,打算等会买几包红糖回去。现在实在没什么闲钱,只有红糖还能凑合补一补气血,到时候在分一包送给赵家,也算答谢人家忙活了这大半日。
他没往赵田氏提起的济和堂走,而是去了距离最近的回春堂。
就在还差几步的时候,李介丘突然被人拉住,不耐地皱起眉毛回头看,是个熟人。
拉他的人叫王大根,是村子里有名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喜欢偷鸡摸狗、调戏耍弄姑娘小哥儿,村子上的人都把他当瘟神躲着。
王大根拽住李介丘的袖子,朝他咧开一口漏风的烂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哎!这不是李哥吗!这是又来玩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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