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难色,揶揄了很久,才用很小的声音说:“江嫣,做人流是不是会在医保卡上面留下记录?”
我心里触动了一下,有些不忍心,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她抽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说:“江嫣,反正你也不在乎,能不能把你的医保卡借给我,这记录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可我以后还要嫁人生子。”
我呆滞一般地看着她,四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昏暗的楼道深不见底,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僵持着,我们像每一出悲剧上演的嘴脸,恍然地,我苦笑了一下:“陈蓝,你还可以更自私一点吗?”
她目光里晃过的只有一丝失望,然而她也已经从我的语气里探到了无望,背过身去,默默往楼下走,我听到她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如同扎在我身体上,每一刀,都深可见骨。
以前很多次,我看到电视剧里面这样场景,却从没有以一次想过自己面对,我感到心疼,还是上去牵住陈蓝的手,她的手冰凉无比,仍发着抖。
我惴惴不安地等在手术室的门外,看到灯熄,看到她被推出来,面色惨白无比,像结了一层霜。
“你还好吗。”我上去扶她。
陈蓝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却不能并拢双腿,只能十分艰难地挪到休息处坐下,医院人来人往,每天上演相同的情境,没有人看向我们,大概这就是生活本身。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提及任何有关于此事的话,在关于怀孕人流的话题上面,我变得比她还要敏感,有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朋友之间打趣,聊到这个话题,我便紧张兮兮地扯开,害怕她难过,转脸看到她,手中夹着烟,表情冷淡得仿佛再说一件与自己丝毫没有关联的事,那般演技,可能连她自己也已经分不清真假。
我恍然叹息,陈蓝竟然会变得如此陌生,她早已经不是她了。
过不久,公司终于又要迎来新一轮的忙碌,我们连着开了几天的会,主管交待了很多事情给我,让我分配给手下人去做。
当时一批进来的实习生已经所剩无几,我狠了狠心,一点也没有帮陈蓝,分给了她与其他人相等的工作量……这本来就应该是如此的。
那般繁忙,我自然是顾不上她,能够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夜间我守在电脑面前,对着一份又一份的策划,数不清的文档表格,焦头烂额,她手足无措地坐在我身边,自然也知道我没有精力去帮她。
等到工作汇总的时候,她交不出东西,我也并没有因此包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同等对待,开会的时候她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抬起来。
我在那一刻,大概是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所谓的纠缠了。
但是她工作的漏洞依然要我们其余的人去填补,为了那份策划,我已经熬了几个晚上,那天我睡到下午起床,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吃饭,拿出手机想要点外卖,才恍然发现身上已经不剩分文,这个月因为太多的加班加点,生活费早就花完,我连忙打电话给外卖店,告诉它不要了,电话那头语气极差,说已经在做,我不断道歉,狼狈至极。
我拨通陈蓝的电话,耳边有些吵,大概是在外面。
我说:“陈蓝,你在哪?”
“怎么了,有事吗。”她说。
“你能不能给我带点吃的,我在赶策划。”我怀着希望。
“这样吗,我刚好要回去拿些东西,你要吃什么?”她的声音明朗。
我一下如同被燃亮了,说:“没关系,什么都行,你先回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我站起身来,突然觉得天昏地暗,大概是太久没有吃东西,又连着熬夜,我觉得头十分晕,躺在床上就这样睡过去。
朦胧中,我觉得陈蓝好像回来了,我睁开眼,喊她:“陈蓝,是你吗。”
她回过头来看我,说:“江嫣,我回来拿一下学生证,现在要出去,吃的我忘记帮你带了,你点个外卖吧。”
我没有力气说话,心一直往下坠,我说:“陈蓝,我没有钱吃饭了,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这样卑微过。
她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我说了什么,然后说:“你怎么了,江嫣。”
我不再说话,翻了个身。
她见我沉默,又小声地说:“我最近也没钱了……”
我背着身,依稀听到她在翻找包的声音,然后是几个硬币碰撞的声响,过了一会,她便关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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