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
温特斯饮尽杯中蜜酒,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答道:“我要是能骗得过自己,还用得着说这种蠢话吗?”
……
……
维内塔的见习军官们直接从群岛出发,横跨内海抵达圭土城。授衔后他们会返回海蓝,等待被正式委任职务。
至于温特斯,不管他怎么想,他确实受益于裙带关系。因为安托尼奥已经给温特斯想好了去处。
临行前,养父疼爱地对温特斯说:“你如果不愿意在一线,那就去教书吧。维内塔要办自己的军校了,学校里无论如何总是更清净一些。”
教书?温特斯有些迷茫……不过或许也很有趣?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温特斯走下熟悉又陌生的圭土城码头。
眼前的一切已经大不相同,一年前那场席卷了半个城市的大火焚尽了一切,只剩下一堆烧黑的石头。
但不破不立,新的城市正在旧城市的灰烬上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吃掉了港区大半地皮的胜利兵工厂被赶到了城郊,独立成了一座小城镇。
要知道胜利兵工厂的搬迁,可是搬了十几年都没能搬成。最后如同征服王斩开格尔迪奥恩绳结,一场大火解决了所有难题。
火龙卷把兵工厂烧得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最后的工具、原料被十几辆马车轻松拉走。
现在的港口区不再是一层包一层的“洋葱”结构,规划合理的建筑群取代了原本野蛮生长的城市,弯弯绕绕的巷子变成了横平竖直的石板路,而且还铺设了排水渠。
温特斯和他的同期们简直已经认不出来眼前这座日新月异的圭土城了,。
但回到“第二故乡”的喜悦感很快就被冲淡。因为联省和维内塔之间的紧张局势,维内塔籍见习军官从踏上联省土地的第一刻起就被严密地监管起来。
不许他们自由行动,不许他们参观“新圭土城”,维内塔人被径直带回陆军军官学院的宿舍,甚至不能在校园里自由活动,就连巴德这个联省人也不例外。
“.淦.淋.娘!把我们当犯人了这是……”安德烈骂骂咧咧地在宿舍里往返踱步。
温特斯倒是没觉得生气,他舒服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位……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温特斯在这张床上度过了上千个夜晚,他对这张床无比熟悉,他熟悉被踩断的木板、床头的刻痕、被火烧的熏黑处。
仿佛现在一闭眼,他就能睡着。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艾克!”温特斯惊喜地大喊。
阿克塞尔也高兴得给了温特斯一拳,两人熊抱在了一起。
得知维内塔籍的同学们返校,阿克塞尔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其他联省籍的同学们也来了。
维内塔共和国和联省共和国之间有龃龉,但这和军校生们没关系,更不会影响同学们之间的友谊。
内德元帅的想法似乎在这一刻真的实现了,维内塔籍学员和联省籍学员聚在一起,大笑着、打闹着,好像又回到了在校的时光。
“我的天呐!你这是怎么了?可憔悴太多了。”阿克塞尔看着温特斯的清减的面庞,不由得咂嘴感慨。
“是吗?”温特斯环视了一圈宿舍中的同期。
联省籍的同学们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维内塔籍的同学相比之下则显得疲倦而憔悴,但也更加成熟老练。
有几个名字被问起,可维内塔人听到这些名字后神情却变得黯然——那些人都已经死在了塔尼里亚。
“我看你的剑术都荒废了吧?”阿克塞尔兴致勃勃地说:“要不要我们现在再去比一场?”
“算了,我认输,确实已经很久没练过了。”温特斯大笑了几声,果断举手投降。他心想:不过我现在有更好用的枪了。
“对了,克里斯蒂安老师怎么样了?还好吗?”温特斯突然想起了施法者教研处主任,他有一个问题迫切想要请教。
阿克塞尔闻言摇了摇头:“不好,被撤职了,精神状态也不太好。陆军部勒令他居家自省,他目前就在军校的教员寓所里自行软禁。要不我领你去看看他?”
“我倒想去。”温特斯苦笑着说:“但我出不了这个门。”
维内塔籍见习军官被限制在宿舍中,但这个问题难不倒阿克塞尔。
因为监管体系中有一个悖论:军校中没有多余的人手,所以现在谁看着温特斯他们呢?是温特斯的学弟……
阿克塞尔瞪了下眼睛,守在宿舍外的低年级军官生就乖乖让开了路。
在前往克里斯蒂安教员寓所的路上,温特斯和阿克塞尔经过了一幢毫无生气的二层独栋小楼。
温特斯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这是安托万-洛朗将军的故居。
“怎么了?”阿克塞尔也停了下来,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这里曾经的主人。”温特斯答道。
看着眼前这幢有些破败的房屋,温特斯心想:“是的,索菲亚就是从这个地方偷出了笔记。”
温特斯走近了小楼想仔细瞧瞧,可是门窗都被木板钉死了,房屋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他只好遗憾地离开。
在教职员寓所里,温特斯见到了克里斯蒂安·惠更斯。
和艾克的闲谈中,他已经有所了解。虽然对外没有承认,但联省陆军部已然把克里斯蒂安认定为一年前那场“火龙焚城”的绝对责任人。
虽然动用施法者改变风向的命令不是克里斯蒂安下的,但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只不过作为一名资深施法者,如何处置克里斯蒂安让联省陆军部伤透了脑筋。
施法者,杀不得也罚不得。
所以板子打在克里斯蒂安身上轻飘飘的,目前只是撤销职务、居家反省,至于要不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据说上头还在研究。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克里斯蒂安的精神状态好像也出了些问题。
至少温特斯是这么觉得的。
眼前的克里斯蒂安教员已经完全不像个军人,不修边幅、蓬头垢面。明明是盛夏的酷热时节,克里斯蒂安却紧紧裹着一件长袍,穿着一双毛绒拖鞋。至于长袍里面穿着什么,穿没穿,温特斯简直不敢想象。
克里斯蒂安的居所也不像人住的地方,不大的教职员公寓里摆满了实验仪器,写满了字迹的草稿纸遍地都是。
最神经病的是这些草稿纸不是胡乱地扔在地上,而是一张一张严丝合缝铺在地上,甚至还特意为桌腿、墙角剪出了合适的形状,仿佛是给地板上铺了层纸地毯。
温特斯都不敢往门里走,生怕碰乱了整整齐齐的稿纸方阵。
“哦……是你们啊!请进,请进。”克里斯蒂安倒是热情地欢迎温特斯和阿克塞尔。只不过他的状态仿佛是在梦游,两眼发直,走路不看地面。
温特斯和艾克面面相觑。
温特斯想:克里斯蒂安教员可能疯了。
阿克塞尔心想:克里斯蒂安教员变得更疯了。
耐不住教员的热情邀请,两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克里斯蒂安的公寓。
“欢迎。”克里斯蒂安一边用两个不知道装过什么东西的杯子给客人泡茶,一边说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过客人了。”
“请喝吧。”他把两杯茶放到温特斯和阿克塞尔面前,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温特斯和阿克塞尔哪敢喝,两人握着杯柄根本不敢往嘴边递。
“请喝吧。”克里斯蒂安却连连盛情敦请:“请喝吧。”
温特斯强大的自救本能拯救了他,他看着桌上的草稿纸,突然灵光一现。放下茶杯,拿起草稿纸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见温特斯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草稿,克里斯蒂安也不再说话,只是裹紧身上的长袍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在发抖。
看了好一会,温特斯才抬起头,疑惑地问道:“长官[si
,您现在是在研究火龙焚城的真相吗?”
“难怪。”阿克塞尔恍然大悟,他心想:“因为火龙焚城被去职,克里斯蒂安教员肯定对此难以释怀。郁结于心,最后导致精神都出了问题,真是可怜。”
“不。”克里斯蒂安语出惊人:“那是我九个月前的研究项目,我已经知道火龙焚城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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