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热沃丹现有的仓储,交足枫石城要求的定额绰绰有余。
但是……
“不交!妈的!一颗粮食都不交!”安德烈气得大叫:“送一张纸过来,就想让我们乖乖交粮交钱?下次他要命,是不是也得给他?”
温特斯摆弄着一柄小刀:“我看,即便交上粮食,亚当斯也照样会出兵。”
在拒不交粮这件事上,六人不需要讨论就达成一致。
不交粮容易,问题是接下来该如何?
当下局势堪称内忧外患。
外面,沃涅郡和白山郡,至少八个大队的敌军正在集结。
里面,流民是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热沃丹同样暗流涌动。
温特斯对于北八镇没有任何掌控力,而他在南八镇的影响力是基于庄园主阶层的支持。
平叛部队一到,热沃丹会再次夹道欢迎,南八镇乡绅们也将迅速匍匐在新垦地军团脚边。
说到底,只有狼镇百姓真心实意拥戴温特斯。
剩下的都是墙头草,谁赢就跟谁走。
夺取热沃丹之战,他们小鱼吞大鱼,吃的太撑。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军团的拳头就挥了过来。
造成眼下局面的第二责任人,堂·胡安中尉漫不经心道:“我和中校不是没有考虑。搬空仓库,让出热沃丹,退回狼镇。他想来,就让他来嘛。”
“他来就退,他不来就占住热沃丹。这样的话,最坏也不过是原计划的结果。”第一责任人莫里茨中校也不着急。
吃下去容易,吐出来难。
好在几人不至于被热沃丹这种边陲小城迷住眼睛。
安德烈猛地拍桌,恶狠狠地说:“咱们占不住,也不给他们留!一把火烧光热沃丹!粮食都带走,我们退到狼镇和黑水镇!两百公里赤地,补给线够他受的!敢来就吃掉他们,咱们打进白山郡和沃涅郡去。”
听到这话,梅森学长笑不可抑:“犯不着这样,枫石城这次没有不惜代价消灭我们的意思。不仅不能退,还要打。打疼他们,应该能安稳到明年五月。”
学长今天回来以后一直闷闷不乐,开会也心不在焉,这还是他第一次开怀大笑。
安德烈被笑得气恼:“您为什么这样说?”
“道理不是显而易见?”梅森支着下巴,反问:“明年五月有什么?”
“有什么?”安德烈追问。
温特斯已经想通梅森学长的意思:“麦熟!”
“就这么简单。”梅森理所当然地说:“我若是亚当斯将军,绝不会在今年冬季大举动兵。帕拉图人打赫德人专挑冬天,是因为冬天荒原路好走,而且冬天是赫德人牧群最脆弱的季节。在帕拉图境内,可正好相反。”
见其他人都专心致志地听着,梅森学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他咽了口唾沫,解释道:“冬季适合防御,不适合进攻。如果亚当斯将军尚存理智,明年五月份才是他出兵的好时机。麦熟,补给压力就小。我们弃城撤退,他们可以割我们的麦子。我们坚守不退,他们便把我们歼灭。
我们的士兵缺乏训练、士气低下,亚当斯将军的部队同样需要训练。与其急匆匆来打我们,不如今冬整训部队,明年麦熟再出兵。亚当斯将军财力、储粮和兵力都远胜我方,无论如何考虑,时间都在他那边。”
“就是这样。”梅森学长一摊手,尴尬地笑了笑。
会议室里很安静。
“说得好!”温特斯拍桌,为学长喝彩。
拍桌、敲杯、跺脚是陆院和军队常用的炒热气氛的方式,温特斯手边没有酒杯,跺脚又有失体统,所以只能拍桌。
巴德和堂·胡安第一时间响应,安德烈和莫里茨随后跟上。
几个人把桌子拍得隆隆响,如同马蹄声一般急促。
一楼的士兵和文员不明所以地看向二楼会议室,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官们在拆房子。
“我们是陶罐,亚当斯是瓷瓶。”温特斯有些伤感地引用一位前辈的教导:“瓷器不会和陶罐碰。”
莫里茨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亚当斯那般精明的家伙,肯定不愿意和我们咬牙血拼。依我看,他是做两手打算。若我们不堪一击,他便顺势收复热沃丹。若我们这陶罐确实有点硬,他就等到明年,搬出铁锤来砸我们。今年冬季的动作,大不了当成演习。”
温特斯拍板定音:“不能让出热沃丹!”
既然目的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围绕它制定作战计划。
温特斯搬出一幅还没完工的大比例尺地图,是他根据杰士卡中校的地图集绘制而来。
莫里茨中校突然想起什么,对温特斯说道:“既然如此,有个人你得见一见。”
“什么人?”
“当然是来送信的人。”莫里茨中校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我把他抓过来了。”
温特斯去见那个新垦地军团的信使。
留在会议室的堂·胡安热情地揽住梅森学长的肩膀:“前辈,咱们步炮不分家,以后应该多在一起喝酒。”
梅森和温特斯关系紧密,胡安也曾与温特斯并肩作战,而且还是温特斯的直系前辈。
但是堂·胡安和理查德·梅森之间是真的不熟。
梅森是炮兵科出身,而胡安是步兵科出身,两人只有一层校友的关系。
再加上胡安天性别扭,懒得与别人亲近,所以两人称不上有多要好。
胡安突然这般热情,令梅森很不适应,他连连点头。
胡安打趣道:“您不妨数数,他们仨都是骑兵科,骑兵一下子占住三票。我们步兵科和炮兵科必须团结起来,才能凑足三票与他们形成战略均势。”
梅森又回到闷闷不乐的模样,心不在焉地点头。
“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我帮您分分忧?”
“唉。”梅森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没什么。”
“怎么啦?说说看嘛。”
“我今天抽空回了趟牧场。”
“牧场?”胡安微微皱眉:“然后呢?”
“该死的罗纳德!”梅森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心里的悲痛和愤怒再也无法按捺,他拍桌大骂:“把我呕心沥血培育的种猪全都他妈给宰了!”
……
在驻屯所的监狱里,温特斯见到了新垦地军团的信使。
出乎他意料,来送信的竟然是一位校官。
对方背靠着墙,正在打盹,仿佛他不是身处潮湿阴暗的监狱,只是家中客厅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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