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正是我当初就读的学校。
我知道他是在和我说话,但我没搭腔,更没有扭头看他。
让他自说自话好了。
那人顿了一下,突然低语笑道:“女孩子不和陌生人说话是对的。”
我继续不语,默默打开了杂志,无声翻看了几页,然后又默默放下。
男学生突然朝我伸出手来,露出整齐白皙的牙齿,“可以借我看一下吗?无聊得很呢。”
我看他一眼,然后将杂志直接塞进他手中,笑道:“干脆就送给你好了!”
对方明显有些愕然,一叠声的道谢。
我双臂环抱,将包拥在胸前,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心头有万千沧桑一涌而过。
男女之间的这个游戏,我对此并不陌生,不知道全盘见识过几回了,就像是对自己熟悉的网络游戏一样熟悉,我知道玩这个游戏时该几时进几时退,明白对方会在什么时候犹疑一下,以至于我可以有机可乘借题发挥,而我自己的弱点又在什么地方,应该额外的留神,这些我统统一清二楚,早就没有了特别的感觉,更何况,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大悲大喜,我感觉我所有的感情都已经被掏空了,如今我只剩下一副空躯壳,说我的心理年龄有四十岁绝不为过。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对面的男生正发愣似的盯着我的脸瞧。
什么东西!
我突然间就怒从心起,不觉冷冷地回瞪了他一眼,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凶恶了,男生似乎吃了一惊,立即就收回眼神,低头假意看书。
我心头有什么一闪。
这个情景是何等的相似啊,这些男人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么?
火车上的男人。
想当初,我跟孟西平,就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他对我,当时也有过和对面这个男人同等的神情。
我曾经以为他喜欢我,甚至是爱我,现在想来,我是错的,完全的错了。
他为着他的报恩或者是别的私心什么的,眼看着我一步步地走进何家,踏进那难以提步的淤泥里,他就那样看着我,一声不吭,他明知道何自远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我,甚至……还不如罗杰,罗杰一早就提醒过我,可我当初就是不肯听,我以为他是刻意在说何自远的坏话,是我太过偏执太过自以为是……天,我发现此刻我不恨何自远,也不恨罗杰,我发现自己恨的竟然是孟西平,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得罪过我的男人。
这个发现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这又何必呢,横竖从此都是些无关紧要乃至两不相见的人了。
不知何时对面男人的头又抬了起来,飘忽而讶异地扫向我,我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头,趁着脸被头发遮挡的机会,用手指快速擦了擦眼角。
我不该掉泪的,以后也不许掉泪。
等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对面那男生面无表情眼神直直地看着窗外,身子笔直,一动不动的。
我隐隐有些内疚,是我破坏他的心情了,他看上去不像个坏人,其实我遇到的男人又有哪一个算是真正的坏人呢?没有。
他们都挺好的。直到此刻我也觉得,他们中的每一个,都算得上是好人。
火车上的男生再也没有和我有任何互动。
几个小时后,火车在安城站停住了,男生站起身,特意看了下我,我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身旁直觉有人在盯着我看,我下意识转脸,天!竟然是我家楼下的一个老邻居孙阿姨!
我不觉住了脚。
那个男生竟然也住了脚。
孙阿姨热切地拉着我的手,“不染?真的是你呀,刚才我就瞧着像你,因为离得远也就没打招呼,你也到这里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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