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着。
屋外的王广芝和其他下人听到声音,赶忙过来看看有没有事,王广芝抓住冯止的衣服,作势就要打在他脑袋上。
“住手,都滚出去。”王乔直接骂了出口。
“少年人,从入门到现在,观你行事,条分缕析,绝非是好勇斗狠,以命相搏之人。
你知道威胁我没用,我一句话便能将你打的以后站不起来,官司也没可能赢我,把你真实想法说出来。”此时王乔反而笑了出来。
“以王大人之才,自然是能分辨令郎性命与万贯家财孰轻孰重,小人直说了。
崇祯十年,逆闯犯成都,如今八贼又入蜀。当年有洪总理来救,诸州郡县得以保全。
今年冬十月八贼挥兵突然围成都,还有人来救吗?
若非成都军民死战,成都也破了。如今官兵剿贼力屈,下次成都还守得住吗?”
冯止直接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大人在县衙对当下局势比小人清楚,小人可向大人保证,兵灾若有到彭县之时,小人可带令郎一并出逃,总是有条命在。”
王乔陷入了沉思,他既惊讶于眼前这个少年人竟然对时局如此清晰,又深刻明白冯止说的是实情。
他从心理上从不接受成都府会有被破的一天,但是眼下八贼出玛瑙山入蜀后,除了邛雅南到建昌还没遭到屠戮,各地传来的都是噩耗……
“你说的话乍一听有些道理,实际上根本说不通。倘若有那么一天,老夫与芝儿都是健全人,自会逃得离开这里,存的银子也够存活此生。”王乔看着跪在前方的冯止说道。
冯止头更低了说道:“不说流寇精锐一日夜能奔三百里,不知您的脚力能否撑住逃走?
而且您觉得您与王大哥一同逃走几率大,还是我们两个少壮能活下来的几率大?
您若是没了衙门内的身份,王大哥若是没了衙役身份。”冯止适时闭口。
香炉中的檀香已经烧完,原本温暖的房屋如同漏风了一般,让冯止打了个寒颤。
王乔站起身来说道:“你起来,随我取十匹棉布,工食银的事我会尽快报与知县大人说,以后你就跟在芝儿身边吧,催饷不容易干,不要让他有危险。”
“小人说了,只一匹足矣。令郎的事大人请放心。”冯止坚持道。
只见王乔没多说话,让门子取了一匹棉布送给冯止,打发他出了门。
“爹,冯家的跟你说了什么赚银子的事,还有我那工食银。”王广芝迫不及待问道。
王乔严厉的说道:“就算没有工食银,你吃不上饭还是穿不上衣了?
不管之前你与这冯止有何恩怨,以后不可随意招惹他,我让他当你帮闲,但你处处要多听他的,明白吗?个中缘由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王广芝虽然在外是一霸,无恶不作,但他打小就听父亲的话,听到后心里很是不服气,但是嘴上应承下来,接着走出了书房。
王乔以及其细微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打从进屋起,我竟一直被这个少年人牵着鼻子走,从我无意间说出父辈的科举,他竟迅速察觉到我最心疼我儿。
此人算学造诣如此之高,处理事情老辣,为人审时度势,说话言而有信,最后他虽跪我,实则我已被他说的流贼形势乱了心神。
不如应了他得到一句保证,与我而言并无损失,看他后续怎么做,不管怎么说,这少年人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冯止走在路上,哼起了调子,心里想着:老家伙,最后一句还想给我下套,我若要了十匹,岂不是证明自己言而无信,更别提相信我的保证,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要我说这棉布手感还真是好啊。”
注:
花户:田赋征收机构统计在册的纳税单位。
逆闯:李自成
八贼:张献忠
洪总理: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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