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已经没有人管他们会说什么了,皇帝都亲自要求他们直言上谏。
在群臣看来,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原先的高压政策不只是针对那些年轻的士人,就是他们这些大臣,也遭受此政策的迫害。
群臣跟年轻士人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士大夫,而曹髦想要解开士大夫身上的枷锁,这对群臣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或许会对他们如今的统治有些不利,但是并不致命。
再怎么闹,毕竟还是自家的晚辈。
而这种对长辈的重拳出击,在某些群臣看来甚至是一件好事,这可是你亲自让我们上书劝谏的?
既然我们的晚辈可以直言劝谏我们,那我们自然也可以直言劝谏皇帝。
这是将利刃主动递给我们。
或许是因为沉默了太久,当士人们开始说话的时候,整个洛阳变得极为热闹。
而太学内部也是分出了多个派系。
如今指着众人谩骂的,就是传统派,他们还是推崇汉朝的德治模式,对礼法看的很重。
哪怕是在司马师执政的时候,他们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毕竟统治天下还是需要礼法来辅佐的。
何曾就是这类名士的代表性人物,何曾严格的遵守礼法,他的礼法遵守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按着礼法,一年跟妻见三次,他去见妻的时候,总是衣冠整齐,相待如宾,自己南面,妻必须要北面,上酒,方才做些别的事情。
阮籍的母亲逝世之后,阮籍没有遵守礼法,大吃大喝,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何曾极为愤怒,请求司马昭将此人流放,他认为阮籍“污染华夏”,破坏了华夏的道德社会。
认真观察就会发现,支持礼法的都是那些身居高位,深受司马家所信任的人,而那些放荡不羁,蔑视礼法的,大多都是有反骨的。
他们以此来发泄心里的不满。
对曹髦来说,两派各有优劣。
礼法派不必多说,礼法是统治天下的根基,皇帝的统治权因礼法而加强,若是没有礼法,不必敬重自己大人,又何必去敬重你个皇帝呢?礼法派灭亡后的结果就是“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然后就会出现“殴帝三拳”,“狗脚朕”这样的情况。
而弊端也很明显,谁当权,他们就维护谁。
而那些玄学派,他们蔑视礼法,甚至有些人直接抛弃了儒家,开始重新找到了消亡的黄老学派,道家学派。
优点是他们不受礼法禁锢,撕破思想上的禁锢,敢说实话。
而此刻的太学里,各种学派的派系多如牛毛,因为东堂之宴,再加上失去了强权的镇压,多方直接开战。
面对这些礼法派的讨伐,玄学派也丝毫不退让。
“眼睁睁自家大人去犯错不加以制止,这难道就是孝道吗?”
“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尔等以礼法为由,不顾天下大义,怎么配谈道德?!”
双方的言语冲突很快就上升到了肢体冲突的程度上。
好在有官府及时干预,制止了他们的恶斗,没有让冲突再次升级。
钟毓坐在廷尉府内,看到那些被送进来的诸多士子们,很是头疼。
要怎么处置这些人呢?
都是些大族出身的家伙,倘若全部处置怕是要出事。
钟毓先是看向了礼法派,要不是这些人堵在门口谩骂,会引发这样的冲突吗?
看来得严惩他们的头领,不然他们会更加无法无天。
“谁是带头的?”
钟毓开口问道。
士人们顿时看向了为首者。
那是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士人,赶忙朝着钟毓行礼。
“何劭拜见钟公。”
钟毓沉默了下来,他又看向了那些玄学派,虽然礼法派先动手,可说起来,还是因为这些玄学派先去搞事。
看来还是得从他们这里入手。
“你们呢?!是谁带头搞事的?!”
钟毓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大声的质问道。
众人的目光盯住了最前头的一个少年,那人缓缓走出来,朝着钟毓行礼拜见。
“裴楷拜见钟公!”
钟毓板着脸,“将这两个人都给我拉出去关起来。”
一旁的小吏大惊失色,一个是征北将军的儿子,一个是冀州刺史的儿子,这怎么敢抓啊。
“速办!”
“唯!!”
当即就有甲士推着那俩人离开了此处。
钟毓黑着脸,心里忍不住对着弟弟破口大骂!
看看你给我招惹的事情,你这竖子就不能消停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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