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赞一个人是壮士的时候,往往记录此人曾搏杀猛虎、亦或是发疯的牛,虽说大多是溢美之词,但也可见疯牛的厉害。
屁股后面被点了火还没法熄灭,苍蝇都得叫唤两声,何况是本就被松了束缚的牛和驴。
坐在粮车上的那些士卒狂奔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从负责看管战马的同伴手里牵过马匹,先后翻身上马,利用短促的时间重新排好队伍。
陈凉在训练南山营的时候,除了正常的训练,也在其中夹杂后世的军训制度,努力让南山营的士卒只记得南山营这三个字,既要对陈凉保持忠诚,同时也让他们去学会信任同伴。
作战时,往往会形成士卒东奔西走,最后不知道领头的军官在哪的场面,陈凉明确下令,在这种时候,所有人无条件服从身边军职最高的人,重新组成阵列。
身后骑兵阵列已经排好,辛枚催马向前,来到陈凉身边低声提醒一句,陈凉点点头,并不东张西望,而是喊道:
“开旗!”
除了各队伍的小旗,中间额外升起三面大旗。
中间的是梁旗,最前面的是陈字旗号,以及一面新做出的南山营军旗。
旗面颜色血红,上有南山营字号。
陈凉记不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第一次杀人了,但他已经能在周围士卒的保护下去砍杀敌军,也很清楚,一个普通士卒在即将交战之前,也就是他们心理压力最大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从腰间拔出佩刀,猛然怒吼道:
“梁军!”
他身边的吕康、辛枚,乃至周围的所有五百名骑兵,同时高举武器,回应着吼道:
“虎!虎!虎!”
时间已是下午。天边日光渐沉,狂风卷起阴云万千,梁军阵中的战旗顺着风势前进,随之而进的,还有铺天盖地的虎声。
发疯的牛和驴冲进人群中横冲直撞,让叛军一时间吓得四处逃散,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阵势,陈凉将骑兵分成三队,分先后冲击敌军。
第一队略略冲开人群,并不恋战,随即调转马头又冲出树林。
第二队和第三队同样如此,直接使得叛军大乱,宋子仙想让人竖起旗帜聚集溃兵,可刚立起来,随即被哭爹喊娘的人群冲倒,不得已,他也想赶紧逃走,但这时,所有调转马头的骑兵重新在林子外集合。
陈凉的左臂受了刀伤,鲜血染红了内衬的衣服,他横过长刀,将刀背抹上自己的鲜血,接着高举过头,吼道:
“梁军!”
“虎!虎!虎!”
马蹄声汇聚成洪流,冲垮了叛军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前后四波冲锋,所用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杀戮极多,但其中有许多却是倒在地上摔伤,或是硬生生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两队浑身染血的骑兵被陈凉派出去,在另外两股恐慌观望的叛军军阵外面大喊道:“朝廷勤王军已到,汝等速速投降!”
地上死掉的牲畜足有数十头,还活着的那些,要么是跑远了,要么是被陈凉的骑兵当场补刀杀掉,防止继续冲撞人群。
“清点人数。”
“将军,我军死伤三十六人,战马多有损伤,至少有七十余人暂时没法当做骑兵使用。”
辛枚言简意赅,陈凉回过头扫视一圈,只看见满地尸骸,他也不知道这一战杀伤多少,只看见地上死相凄惨的战马,还有十几个一瘸一拐回到队伍中的士卒。
他们是中途落下战马,侥幸没有摔死,也没被叛军补刀杀掉。
南山营的军功制是斩首报功。
但在场的所有梁军,没得到陈凉的命令,没人敢去地上搜刮首级,陈凉让人背上战死的士卒,从死马身上取回马铠,下令此战结束后所有人重赏和记功,没有去动地上的尸体。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敢或是敬重他们,陈凉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些将士体力已经快要用尽,而外面那两股叛军又态度不明,实在不好在这时候停下来清扫战场。
这时,吕康走过来,将一个只穿着衬衣的大汉推到陈凉面前。
宋子仙面露苦色,他跑的时候吧身上盔甲都脱了,想要躲到树林深处,路上却被树桩绊倒,脚还扭了,难以再跑。
陈凉吩咐一句,两个骑兵又纵马奔回原先埋伏的地方,带回被五花大绑的王伟。
这人一路被陈凉绑着,一开始还老实些,后来就时常想逃跑,在丹阳郡城休息的一夜,前半夜逃一次被人抓住,后半夜逃跑一次又被抓住,第二天陈凉再看见他的时候,王伟顶着两个黑眼圈,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开战时,陈凉不想分兵照顾王伟,又怕他自杀,就让人先用两层皮甲把王伟裹住,接着又在他身上捆满绳索,整个人直接捆在一颗大树上,嘴里塞了块臭布免得咬舌自尽,脑后勺绑了只靴子防止他用脑袋撞树。
被重新带到陈凉面前后,王伟已经是一脸菜色。
他回头看见宋子仙,嘴角嗫嚅一下,缓缓道:“哟,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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