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另外几人去宫中求御医了。
一个戎装年老男子站在城下,静静看着城头的混乱景象。
许久之后,他叹息一声:
“自古忠臣不侍二主,吾当初不得已改换门庭,如今却又屈身降贼,此非命耶?”
“老奴,又在此处思念甚?”
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老人转头看去,正是元罗,这老儿脸上似笑非笑,直呼老奴,也不在乎是不是侮辱了对方,或许,这也就是他的意图。
老人也曾是北魏的叛臣,不得已投降了南梁,这三家分裂时期,往往各家的臣子一旦犯了罪,或是得罪了比自己地位权势更高的人,就不得不逃到另外两家,或许还能保住自己的富贵。
梁帝算是最宽容的了,譬如当初的羊侃等人,虽不信任重用他们,但也物尽其才,尽量使其能够发挥作用。
像眼前的老人,逃到南梁后,感激梁帝给他安身之处,已经在南梁效命多年,早已将大梁当成自己的故土。
当初建康城破,他的妻儿都被抓住,不得不出来向侯景求情,侯景却对他这种官吏很是看重,想来是看在大家都是北地叛臣的面子上格外开恩呢。
元罗脾气恶劣,喜欢侮辱人,他嘲弄老人一番,随即离去,留下老人站在原地,心里愈发沉重,他看着远处的台城,沉默不语。
元罗走后不久,索超世慢悠悠走来,见到呆呆看着台城的老人,他先是在旁边陪着站了一会,而后缓缓道:“杨老将军何故在此久站。”
“与尔何干?”
老人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索超世是侯景的谋士,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和这种人有什么话题。
索超世不以为意,笑道:“老将军是长者,在下自然要多关心几句,借问老将军一句,是否是担忧这城里的人呐?”
“是又如何?”
老人讥讽道:“就算老夫这么说,莫非你还敢替你主子杀了我不成?”
“老将军言重啦。”
索超世笑了笑:“在下素知老将军忠勇,也不会去做那无益的口舌之辩,今日偶然遇见老将军,也不过是想闲聊几句。”
“不知道......老将军是否想将您的家人送出去?”
老人霍然转头,眼里惊疑不定:“送出去?谁能替我送他们出去?”
“看来,老将军真是爱惜妻儿啊。”索超世叹息一声,假装对老人敬佩一番,将老人的心思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后才说道:
“在下这里有一件小事,不过不是请老将军替我去做,而是请您家人替我去做。”
“什么事?”
老人冷冷盯着索超世。
“替在下送一封信。”
索超世在袖中掏了掏,拿出一卷纸,又喊了士卒,让他拿来一个木盒,将那卷纸放在木盒里,在老人面前展示了一下。
“就是这信。”
“实不相瞒,在下曾和一个叫陈凉的将军是故人,如今兵荒马乱,听闻陈凉数日前在石头城败走北上,虽各为其主,在下却仍挂念他,希望能一通音讯。”
“若老将军同意,在下今天就能安排老将军家眷出城,但条件是,要您的家眷替在下把这封信送到京口去。”
“陈凉...不是战死了么?”
老人抬头看了看旗杆上悬挂的尸体,冷冷道。
索超世微微摇头:“您明白,梁帝不也是没死么?”
“老夫明白了。”
老人这些天也曾听说过陈凉,虽然没见过陈凉一面,却很是欣赏这个骁勇的年轻将军,他当然不相信陈凉会和索超世有往来,但听索超世说他能将自己的家人都送出城,他却又心动起来。
“汝也说了,如今兵荒马乱,就算老夫家眷到了京口,又如何去寻他?”
“京口仍有梁军驻扎,陈凉败走北边,必然要去京口或是江容补充粮草,而且多日前邵陵王大军败绩,听闻他也逃奔去了京口,您的家眷到了京口,只需找到邵陵王,将此信交给他,让其转交给陈凉便可。”
老人的神色愈发疑惑,他笃定索超世必然有所图谋,却又想不出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思考再三,他的心思越发焦躁,最后长叹一口气,道:
“老夫同意了。”
“那个杨华老匹夫,又和索超世这个黄口小儿聚在一起了。”
元罗和另外几人站在一起闲聊,冷冷注视着远处的二人。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对付自己。
注:作家有话那里五百字写满了,只能在这再多提一句,这章提到的杨华,原本应是《杨白华歌辞》中的主角,但我个人查资料感觉有些问题,《杨白华歌辞》各部史书都有记载,应该确有其事,但可能多少有些“以讹传讹”了,或许是被后世“艺术加工”过,大概就是那意思吧,因为跟正史上有些地方不一定对的上,有熟悉这个的,烦请指正或是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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