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疾驰,南山营一千名甲骑已经绕阵而出,负责暂时领军的人,是辛枚。
亲兵牵过两匹战马,陈凉张开双臂,两旁随即有人替他披甲。
甲胄是专门又请人打了一整套。
按照陈凉的意思,有些地方做了细微的调整。
厚实、防御力高、也很符合他的审美。
甲胄总体呈黑色,也不显眼。
披好甲胄,翻身上马,他坐在马背上,低头看向任约。
“一起?”
任约呆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而后却又叹了口气。
“遵令。”
一个强大王朝最开头几十年,第一代君王往往能做到励精图治,且雄心勃勃,
他们想要给后代立下规矩,
想要给后代做一个最好的表率。
一世,二世,三世,乃至万万世!
而萧衍作为南梁的“开国皇帝”,
则是: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
短短几十年,一个人的气魄和格局,竟然就可以变得这样的...
低。
任约的野心一向极大,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有着野心。
但,万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终究只有一个。
除此之外,要么站在别人头上,要么是被别人踩着。
是个人都想往上爬。
一个“爬”字,便足以道明一切。
那么,我就看好了。
看你陈凉,究竟有没有站在我头上的本事。
“开旗!”
军中各处,最先升起的,便是陈字旗。
继而是南山营的军旗。
最后,则是梁旗。
“是梁军!”
“朝廷兵马来了!”
石头城城头的守军迅速骚动起来。
淮河南岸聚集了大量梁军,但都是和占据建康的侯景隔河对垒。
双方高筑营寨,大有都不肯先出手的意思。
负责镇守石头的,只是一名普通的部将。
他看着城下乌泱泱的梁军,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而后便是破口大骂起来,
为什么偏是自己在这的时候,朝廷兵马打了过来?
守,还是有希望能守着。
但城中大多是他的本部兵马,现在梁军这么多,他的兵力肯定得损耗一番了。
且最要命的是,当他下令紧闭城门准备将各部召集上城头的时候,部下这时候才告诉他,负责往建康运粮食的车队正在出城,若是紧闭城门,等于是将已经出城的那些粮车全部放弃。
这若是在侯景面前说道起来。
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桩罪名了。
好在,梁军是从南面来的。为了加快粮车出城的速度,城中一共开了三面城门供他们出去,现在,只需要防守一面即可。
他思考片刻,决定出一部分兵马出城拖延那伙梁军一段时间。
另外两座城门,自然是将粮车先收拢回城,而后从容关闭。
石头城宏伟,地形崎岖,纵然那伙梁军能绕过南城门去攻打其他城门,也没那个时间能及时赶到。
“传令下去,点一......”
“报!!!”
“北门,北门发现梁军的骑兵!”
“东门被破,敌军骑兵进城了!”
昔日,陈凉撤离石头城的当天,就几乎失去了对全城的掌控。
还残留在城中的那些百姓,在部分人有意无意的煽动下,很多人都拿起来简易的武器,开始反抗陈凉留在城中的守军。
为什么要弃城?
为什么不带上我们?
你这个...伪君子!
而现在,两座城门内外,马蹄声雷动,撼动着整座城池。
刀光闪烁间,大量的惨叫声响起。
那名守将已经临时将手上的部队全都布置了出去。
但陈凉手下的骑兵,打的,几乎都是硬仗。
老卒心里都开始有了一种悍不畏死的气势。
而后重新补足兵马,招收进来的那些士卒,也大多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卒。
老卒带新卒。
一支劲旅的精气神,就慢慢养出来了。
且一代传一代。
这便是所谓的,军魂。
面对敌军仓促间用木盾长矛组成的阵势,不少骑兵都是高吼着“杀贼”,而后直接催动战马,将战马作为攻城锤,直接砸到了盾阵上。
战马嘶鸣着倒下,骑兵从马背滚落,而后抽刀继续扑过去酣战。
章法,其实是越打越乱。
但大部分士卒都足够凶悍骁勇。
城门处的守军结成的战阵,也是从一开始的聚集,
到后退,
到再聚集,
到一溃再溃,
到溃不成军!
陈凉站在远处,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像他前世玩过的一个名为骑马与砍杀的游戏。
攻城方与守城方的士卒,在城门处展开拉锯,甚至是带兵的将领都得自己上去攻城。
但现在,他只是站在远处,随着他的一道命令传出。
属于他的令旗就开始不断前进。
而旗下,是成百上千名将士,正奉着他的号令,跟紧那名旗帜,在朝前疯狂推进。
人流如潮。
血流如潮。
城门处杀声震天。
也惊醒了那些被城中叛军抓去蹂躏的百姓。
他们擦擦眼睛。
以为是监工又催促他们干活了。
但再一看。
是梁军的旗帜!
当即,有不少人热泪盈眶。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虽然身材瘦弱。
但还是聚集起来,找到一些棍棒充作武器,而后将睡眼惺忪的十几名监工强行推到众人面前。
再由众人合力,奋起殴死。
一个老者,须发皆白,说话时连鬓角的白发都在颤抖,此时,却是嘶声竭力吼道。
“迎王师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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