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压在心底的创口只是盖了一层轻飘飘的布,只要一有风声,痛苦就会毫不放松地冲上来,叫人拼了命暂时屏蔽的心绪重新泛上来,没人承受得了。
老夫人和夫人都是如此。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难以用言语表述。
“你……”
只是一个字,就叫祁老夫人来回做了几遍的心理建设。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种开不了口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她到底是压抑住了情绪。
“起来吧,你既来此,便说说……当时的情形。”
凌雨桐快速去扶住祖母,松月机灵地端来凳子,叫祁老夫人和祁夫人都坐着。
安南侯开始了他的讲述。
他是个武将,并不纠结词文,说话爽利,言简意赅。
但就连他这样大大咧咧的汉子说到祁策的名字及对方的作为时,都忍不住泪湿了眼眶,说话带有哭腔。
几位女眷就更绷不住了。
祁宴眼底通红,拳头紧紧攥着,身周像是凝聚了名为阴郁的小风暴,恐怖慑人。
凌雨桐则强行让自己盯着安南侯,近乎自虐般,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过安南侯的说辞。
她绝对不信,祁策的死是出自一个简单的救安南侯一命。
而安南侯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战神,现在抱着头,眼眸中是深深的痛苦。
“我似乎察觉到一股暗劲,但是我追溯不到源头。”
“再一扭头,本尚存一息的祁策,他的眼彻底没了光彩。”
“没有闭眼,但,也没有任何一分埋怨。我……”
安南侯的嗓子沙哑得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说:“我欠祁策一条命,而且我坚信,那道暗劲才是杀掉他的最终原因。”
“那日不是他第一次与我上战场,我的情况虽然危急,但也不到他为我挡刀的起步。”
“但他挡了。这其中一定有我没有发现的,却真实发生的事情。”
凌雨桐眼前有些模糊,她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滑落,然后,毫不客气地擦干净。
她仰头一瞬,然后紧紧盯着安南侯。
“你查到了什么?”
祁策死后,安南侯的心被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充斥,他发疯一样调查、打仗,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突厥身上。
突厥被打怕了。
自此,北疆战事大胜。祁将军、祁策遗骨归家。而如此大的胜事,无论是从牺牲的人来讲,还是胜利的人来讲,安南侯合情合理该回京述职,并且卸掉身上暂代的北疆将领之位。
但,安南侯却拖到现在才回。
凌雨桐心道,安南侯回来的速度,圣上或许觉得快,但她却品出一些不对。
班师回朝,哪怕是路上耽搁些日子,他也早该到了。更别提,祁策救了他的命,就是要给他们家赔罪,他也得早点回京。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本该早早到达京城,负荆请罪。”
“但,于路上时,我遇到了又一次生死危机。”
祁宴瞳孔一缩。
他与凌雨桐猜测的一样,果然,回京路上有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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