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情绪虽然没崩,却比崩了还要吓人。
掌下的柔弱身体失去了力量支撑,那双望着她时,永远是满满的信任和尊重的眼睛,也无力地闭上了。
应淮序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手臂僵硬着,撑着不让她倒下。
他垂下了眼,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跳像是被钢针刺破,朝外抽血一般,一抽一抽地疼。
他的表情空白一片,整个人像尊雕塑,一动不动。
凌雨桐看了他们一眼,垂眼偏过了头。
他们选的逃脱路线无疑是极为成功的,眼前的地面因为天气而有点潮湿,雪薇的血染在地面上,已经和地面的深色融在一起。
应淮序就半跪在雪薇对面,双手如塑,撑着雪薇。
雪薇则垂着头,身上再无一丝生机。
静默无声。
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那么热闹,却唤醒不了应淮序身周的死寂。
凌雨桐一眼看见马背之上的阮傅,提起裙摆就朝那边奔去。
阮傅翻身下马,看见她时眉头舒展,刚要说自己没事,早就挣脱了束缚,只是因为害怕迷路所以一直没逃,就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
凌雨桐停住脚步,见到阮傅看的方向,心情也是难言。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人各有立场,雪薇身上背着营帐将士的人命,害得帐内数百将士上吐下泻,难受至极,她有罪,毋庸置疑。
但她对应淮序的忠心和爱恋,深刻,犹如飞蛾扑火。
情无罪。
阮傅点了点头,还是朝那边走近。
他对上了应淮序抬起的眼睛。
对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刚刚失去了重要之人,应淮序的眼瞳黑得彻骨,眼中情绪也叫人窥不透,恍如一汪深潭。
甚至,就连语气也是平淡至极。
叫人不禁愤慨,他到底有没有心,会不会难过。
“你来迟了,因为什么?”
阮傅听见这句问话,当即就嗤笑出声,歪头看向了少年的方向。
凌雨桐也因此关注到,被他们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少年。
“钱袋子!”
她惊呼出声,眼眸陡然瞪大,震惊的情绪在心头一晃而过,紧随的就是无穷的气恼。
她猛地扭头指着应淮序,眼眸眯起来,尽是怀疑。
“你到底是谁!”
连钱袋子都帮他,钱袋子可是暗夜分部的人,那个组织的人听命于神算子,背后的势力网不可估量。
怪不得应淮序连三品官员这种谎都敢扯,如果不是他主动出逃,露出太明显的马脚,他们保不齐到现在都无法奈何他,就因为他那个三品官的身份!
她忽然心中发冷。
如果暗夜分部的人连朝廷官员的信息都敢伪造,还能暂时哄过侯爷的双眼,这样的能量……
不对,暗夜分部的人在京城,强龙之下,哪容得了这么横的地头蛇?
凌雨桐的思绪转得飞快,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被她抓住。
或许,这地头蛇,本身就依靠强龙而得以生存呢!
暗夜分部的人,会不会和皇权有所粘连?
她的眼神惊疑不定,闭了闭眼,以更凌厉的眼神看向应淮序。
少年此刻,腿忍不住发颤。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但还是压不住心头烧灼的焦躁感。
在接下这个任务之前,他其实并不太将这个任务和这个人放在心上,尽管大人提醒过他,还敲打过他,他还是内心里保留着几分我行我素。
这份心情在遇见应淮序的第一面时,就变了。
然后,随着和对方的接触,他一次次的心惊,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不能站在这个人的对立面。
现在被对方的目光锁定,看见对方对面,那明显失去生气的女子……
他真的慌了。
也许身契属于大人,会让对方有所收敛,但能让人活着,却还不如死了的折磨方法,有的是。
可应淮序却收回了视线。
“知道了。”
他淡淡答。
就是这一句,让少年顿时抖若筛糠,他根本感受不清身体是从哪里开始异样的,好像根本没看见对方动手啊!他就疼得面目扭曲,脸恨不得摩擦地面,一头撞晕自己,好不承受这样钻心的痛苦。
凌雨桐和阮傅离得近,两人同时眼皮子一跳。
阮傅话只看了一眼,就凝重了神色。
“又是蛊。”
“这蛊不会伤人性命,却能让人痛不欲生整整三天三夜,然后会自行脱出。”
凌雨桐听完道:“不用解?”
阮傅摇头:“不用。”
他抬眸看着应淮序:“但这手段,也未免太脏了一些。”
“这是不成形的蛊虫,我刚刚没看见你是如何施用的。想必,你身上还有不少这种恶心东西。”
少年此刻已经疼得跪在地上,将士的钳制都被他挣脱开了。
凌雨桐的眼里也满是厌恶。
她觉得应淮序的身上有一种她特别恶心的熟悉感。
见之难受。
“都这个时候了,你那脸上的面具,还舍不得摘吗?”
她眯眼呛他。
应淮序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手扣在面具上。
“你很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他这样的动作忽然让她心里升起无穷的危机感。
她下意识皱了眉,然后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应淮序垂眸,动作极轻地把雪薇放在地上,认真地看着她,为她整理了凌乱的发丝。
然后,就像是她还活着,只是睡着了一样,轻轻道:
“等我一会儿。”
他站起身的那刻,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阮傅皱紧了眉头,心中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降低到了负数。
然后就听对方对他道:“你不是说,刚刚没看见我是怎么出手吗?”
“我当然不能让医术绝好的医师好奇了。”
“不如,你亲自来试试,这蛊的威力?”
“也许,就能知道我是如何出手的了。”
慢条斯理的声调诡异又恐怖,应淮序就站在那里,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微笑,但却冷心冷清,不似人般。
阮傅按着凌雨桐,将她护在身后。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不过提出一句猜测,怎么,你就要顺杆上爬,来造你的势了?”
“是眼睛不好用,还是耳朵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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