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他也无法改变人们的想法，改变人的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有人拿来了各种刑具，刑具凝结了人类的愤怒，施加在他的身上。
人们拿刀生生剐他身上的皮肤，片片皮肤掉落，有人用手生挖了他的眼。
“恶魔就是用这双眼蛊惑了大贵族！”那人道。
他的惨叫声伴着人们喜悦的、正义的神情演奏出一段血腥诗歌。
他被活活折磨死，碎肉、断肢满地，地上那双琥珀眼凝聚了血泪，而残骸中紫宝石戒指反射出璀璨的光。
天舟站在人群里，低声道：“Angel，人类的武器还不能杀死你，只有我能彻底杀死你。”
俄而，地上的残骸融为一体，Angel复活了。
人们见状，惊呼：“他果然是恶魔，快，放火烧他！”
Angel被人们捆在铁柱上，火把聚在铁柱底部，火花舔舐着他的脚，而背后的铁柱越来越烫。
这些火就像人类的愤怒，越来越大，越来越灼烫。
Angel感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哀嚎出声，却换来人们喜悦的欢呼：“恶魔要死了！”
天舟出现在火光里，他拥住Angel，逼着他望向底下癫狂的人们。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吗？为什么他们对你这么愤怒？”
Angel咬紧唇瓣，已是满嘴鲜血。
天舟：“当你刚成为菟丝花的时候，人们赞扬你的美貌，赞扬你的一切，他们将你捧上了神坛，这种极端的称赞却在一夕之间转变。
诸曲从在社交媒体上匿名发表了对你的看法，他是第一个指出你是恶魔的人，有人怀疑，有人赞同。
后来，你病了，大贵族对医生的滥杀行为引起了人们的愤怒，但是，人们不敢挑战大贵族，只能将愤怒、害怕放在你的身上，而这时候，你是恶魔的谣言已经有了一定人群基础，于是，人们越来越相信你是恶魔。
再后来，整个世界瘟疫盛行，人们不知道这种瘟疫是怎么来的，只能将一切归在你——恶魔的身上。”
Angel闻言，终于明了了人们对他的愤怒。
广场周围种着的白山茶花被风吹落，降落在人群里，被践踏，被玷污，成了肮脏的黑花。
火光里，天使泪水涟漪，泪被汹涌的火焰吞噬。
他没有蛊惑大贵族，是大贵族囚禁、桎梏他。
他也没有引发“白花瘟疫”，他也不是恶魔。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人们要将这一切归咎于他？
他透过火苗，看到人们胜利的神情。
天舟环住他的身体，亲吻他被火舔舐的脸：“人们之所以这么对待你，是因为你的美。
人们惊叹于你超于世俗的美，所以，人们一开始都在称赞你。
你的美让人们看到自己的丑陋，所以，有人开始贬低你，说你是恶魔，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确信你是恶魔，他们不相信有人这么美，除非这个人是恶魔。
再后来，人们知道大贵族爱上了你，大贵族为了讨好你从各处运来珠宝，甚至在全世界栽种白山茶，要知道大贵族代表世界的权利地位财富，而代表这一切的大贵族都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该享受多大的荣华富贵啊。
新世界的人类在大贵族的统治下艰难生存，他们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幸福地受到大贵族的爱，不相信有人这么轻易地获得幸福，除非那个人是恶魔，恶魔蛊惑了大贵族。”
天舟直视Angel。
Angel却从天舟湛蓝色眸中看到悲伤。
天舟摸着Angel的脸：
“你是这个世界极致的美，所以人们最初称赞你，将你捧成了神。
人类爱创神，又爱毁神，吹捧极致的美，又践踏极致的美。
越极致，越毁灭。
于是，最初的你被称为天使，现在的你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恶魔。”
天舟最后道：“人们尊崇于强者，而弱者死于谣言蜚语。”
他突然明白，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他的弱小。
因为弱小，他被迫进入菟丝花选拔，被迫成为大贵族的玩物。
因为弱小，人们不敢挑战大贵族强者的权威，只敢把愤怒施加在他的身上。
因为弱小，所以他只能接受天舟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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