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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定风波 (第2/2页)

,姿势可比咱们世子好看多了。”

    切,咱们世子可是爬过异迁崖的。刘征正准备为自家世子争回些颜面,却看到山崖上一个小小的黑影,正不紧不慢地爬着。

    也不见她怎么紧张做筋骨,偏偏每一次的攀爬都显得那么游刃有余,轻松自然。

    和楼誉的让人心惊肉跳不同,弯弯爬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让人倍觉安心。

    看看自家世子哼哧哼哧苦哈哈的样子,再看看弯弯拈花一笑般的轻松写意,刘征便硬生生地把争颜面的那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低头幸灾乐祸地偷偷闷笑:“都说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欺我。世子啊世子,别看你平时飞扬跋扈天下无敌,竟然也有比不过人家的时候,真是那个什么……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

    楼誉攀上崖顶时,弯弯已坐在崖顶吹风,等了有些时候,见他一头大汗终于爬了上来,撇撇小嘴,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来啦,真慢。”

    楼誉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弯弯的脸颊,道:“居然嫌慢,谁能和你这个小怪物比。”

    弯弯龇牙咧嘴地揉着脸颊,恶狠狠地瞪回去,心道这人最近总喜欢捏自己的脸,还那么用力,再这么被他捏下去,自己就快被捏成猪头了。

    楼誉满意地看见小鬼气乎乎的样子,朗声大笑,迈开大步,率先朝崖后走去。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形成了路。

    转到崖后,杂草丛生的密林里,果然有一条蜿蜒细长的小路。说它是路,其实就是杂草被人踩踏多了之后,露出了底下的黄泥沙土。

    两边都是粗大有若人高的杂草,相对之下,这路细得可怜,约莫只容一人通行,想两人并排而行的话,就会把另一个人硬生生挤到草丛里去。

    楼誉和弯弯相视而笑,心知之前的判断没错,找对了地方,只要沿着这条小路下去,就能找到山阳部落在雪峰山里的营地。

    路两边的杂草繁生,有些叶片边缘呈齿状,长长交缠在路的上方,锋利如刀。

    楼誉打头走在前面,挥刀砍掉了迎面而来的锋利叶片,还不时转身替弯弯拨开绊脚挡路的粗大草茎,弯弯紧跟在后,警惕地打量四下动静。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向密林深处探去。

    小路越走越窄,草木越来越繁密,身边的杂草渐渐变成高耸入云的大树,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明明日上中竿,已是晌午时分,可树林里依然阴森寒冷,只有些许阳光可怜兮兮地从枝叶缝隙中零零星星漏下来。

    头上时不时有粗大的树枝,突然横亘而出,两人不得不弓腰低头避让,走得甚是艰难。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小路已经消失,两人身处深山密林之中,脚下是腐烂厚重的落叶,四周是两人合抱的大树。

    楼誉解下水囊,灌了几口,递给弯弯,道:“没路了,想必是长久不走,被落叶和杂草掩盖了去,接下来就要靠我们自己找了。”

    弯弯接过水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水珠子,有些遗憾道:“小黑在就好了,它的鼻子可灵了,跟着它就行,哪里用得着我们费力气。”

    楼誉笑笑,正想说话,突然眼里精光一闪,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弯弯也已觉察,眼珠一转,慢慢地将水囊系回腰间,弯腰从靴筒里拔出离光,看向楼誉。

    两人目光一接,突然不约而同跃起,轻飘飘如同一张落叶般,落进边上的杂草丛。

    这一下当真轻如鸿毛,点水无痕,连林中的飞鸟都没有惊动半点,两人的身影已隐没在草丛里。

    不久,随着一阵枯枝败叶被踩断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树林那边走过来四五个身着当地服色的男人。

    走到近来才看清,这些男人中间,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中年妇人系着蓝色粗布头巾,穿一条虎皮围裙,肤色黝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脸上一道血痕尤其醒目,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却也被绑住双手,满眼是泪,不时仰头看着身边的娘亲。

    几个男人拿着长刀,骂骂咧咧推搡着这母子俩,稍走得慢,不由分说就是狠狠一脚。

    “老实点,乖乖带我们找到部落,就放你娘俩一条活路。”为首的男子眉短眼小,一脸阴鸷。

    那中年妇人垂头不语,眼中却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是朔军!弯弯在草丛里看得分明,心里一惊,转头看向楼誉,以眼神询问:“怎么办?”

    楼誉略一沉吟,朝那群人走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弯弯心领神会,待那些人走出数十米,便使出逍遥步法,轻灵无声地跃上身边大树,借助参天大树之间交缠的树枝,如猿猴般从这根树枝跃上另一根树枝,轻盈利落地追踪过去。

    与此同时,楼誉亦跃出草丛,足尖轻点,几乎贴地而行,在杂草丛中悄无声息地穿梭向前。

    两人皆身负绝顶轻功,全力施为之下,当真是身如鬼魅形如幽灵,腾飞起跃间,不惊起一点尘埃。

    前面那几人只觉得,林子里的风不知怎的大了一点,吹得树木轻微摇晃,阳光的碎片被摇晃的树影切割得更加细碎杂乱。

    怎会料到,自己早已被人跟上,那一步一步走的,是往鬼门关的方向而去。

    几个男人恶狠狠地推着这对母子,在密林中穿行。又走了不过盏茶工夫,穿过一处山涧,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对开阔平坦的山地,地上的杂草似乎被人清理过,显得格外平整,数十顶帐篷错落有致地散在树林中,后有山涧瀑流叮咚作响。若在平时,有孩童奔跑玩耍,有晒太阳的耄耋老人,有炊烟袅袅的饭香,就是一处温情脉脉的世外桃源。

    可是,现实中,眼前的一切却让人忍不住想骂娘。

    走近一看,帐篷上到处是喷射状飞溅的血迹,锅碗瓢盆棉被家什被扔得到处都是,四下一片狼藉,地上伏躺了数十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披兽皮头戴玉石,看衣着打扮都是山阳人,全部被砍了头颅,死状极其凄惨。

    “他娘的,被抢了先。”为首的老鼠眼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气狠狠地道。

    为了鼓励士气,朔军对捕杀山阳人设有重赏,杀一个山阳老幼妇孺赏二十两银子,杀一个强壮男子则赏五十两白银,如果杀的是首领级的人物,则赏金加倍。

    提首级领赏金,因此这些死去的山阳人都被残忍地砍掉了头。

    这次派来围剿的朔军分成数十个小组在山中搜寻,不同的部属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互相排挤打压,就为了多拿些赏银。

    此时好不容易找到山阳营地,却已经被同僚扫荡过,不剩半个活人,白花花的赏银就这么飞了,老鼠眼一口恶气冲头,转身往那中年妇人脸上狠狠地扇了个耳光,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贱妇,走得那么慢,害得老子的赏银被抢,老子整死你。”

    中年妇人被这一耳光扇得翻倒在地,吐出一口血,却好似不知疼痛,只是两眼发直地看着营地里那一具具尸体,突然眼神一滞,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艰难爬过去,扑在一具无头尸体上,抱着尸体大哭:“虎儿他爹,他爹啊……”

    突然头发被人用力扯起,力道之大,似乎连头皮都会被掀开,哭声顿滞,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老鼠眼表情凶狠道:“说,其他人逃到哪里去了?”

    妇人瞪大眼睛,恨意迸发,突然“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夹带几颗牙齿,喷了老鼠眼一脸。

    “你找死。”老鼠眼大怒,一脚将妇人踢得飞出几米之外,另一大汉提起刀就要劈下去。

    “阿母!”一边的小男孩大叫,哭得凄惨。

    弯弯和楼誉此时都伏在不远处的巨石后,见此惨状,弯弯怒火万丈,拔出离光作势欲扑,却被楼誉眼明手快地摁住。

    弯弯挣扎了一下,看向楼誉,以眼神询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楼誉摇摇头,示意少安毋躁。杀这几个朔军事小,万一露了行踪,被朔军发现黑云骑已经潜入山中,他和弯弯,还有之前潜入山林的斥候精锐们,情况就会十分不妙。

    弯弯并不理解,但终究还是听了楼誉的话,强行按捺住怒火,重新伏下,小拳头捏得死紧,懊恼得要命,忍不住在石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

    那边,眼看那把刀就要砍掉中年妇人的头,老鼠眼突然喊了声:“停!”

    刀恰恰停在妇人脖子上,大汉纳闷回头:“领长,什么事?”

    老鼠眼笑得恶毒,把刀架在小男孩儿脖子上,看着妇人,阴恻恻道:“剩下的人藏在哪里?你不说的话,我就杀了这个小鬼。”

    “阿母……阿母……”小男孩伸手去够自己的娘亲,脖子上却被刀锋割破,鲜血蜿蜒而下。

    “虎儿,乖,不哭,你父亲是山阳勇士,猎豹杀虎从不知害怕,你要和他一样勇敢。”中年妇人看着儿子,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瞪着老鼠眼,咬牙切齿地说,“等到黑云骑来了,你们这些恶魔会被全部赶进地狱。”

    “原来你在指望黑云骑,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永远也来不了,听说皇上已派出重甲骑兵增援,那些黑云骑恐怕在半路上就被截杀干净了。”老鼠眼冷笑。

    扯住小男孩衣领,挤出一丝阴笑,道:“你叫虎儿?告诉我,你们部落其他人去了哪里,说了,叔叔就放了你娘,还给你很多银子买糖吃,快点说。”

    “虎儿,不能说!”妇人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厉声呵斥儿子。

    这个叫虎儿的男孩虽然年纪小,却甚有骨气,双眼还噙满眼泪,然而他鼓足勇气,挺起胸,昂起头,大声道:“阿母说你们是恶魔,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童音稚嫩,在山林中回荡,一下下击打在弯弯心头,如针扎般痛不可言,她难过地闭上眼,深吸口气,默默心道:“我忍,我忍。”

    老鼠眼见威胁无效,恶从心起,既然不肯说,留着就没有什么用了,大怒道:“好,你们有骨气,老子让你们有骨气。”

    一脚踢翻妇人,不由分说一刀劈下,妇人躲了一下,这一刀劈在肩上,喷出的鲜血,射了老鼠眼一身。

    “阿母!”虎儿撕心裂肺痛叫,目眦尽裂,扑向老鼠眼要和他拼命。

    哪里是对手,他身小力弱,被老鼠眼一拳打飞,滚到一个大汉脚边,那大汉二话不说,操刀劈下……弯弯这一生尝尽孤苦,最羡慕人家有爹有娘,最恨杀人爹娘,让孩子成为孤儿之人。

    此前不愿意违逆楼誉的话,惹他生气,方才强行忍住,真真气得浑身颤抖,手心里抓着的一块石头,都几乎被她捏碎。

    此时见小男孩儿就要被砍杀,哪里还按捺得住,再不管楼誉会不会生气,双手猛按石面,双足蹬地,整个人如蓄势已久的小狼,蹿了出去,人在空中,弩箭已发。

    “嗖”破空声响,那大汉刀还在半空,只觉得头轰然一响,眼前血色迷蒙,连人影都没瞧见,就被小弩箭穿脑而过,无力倒下。

    楼誉只听身边风声响起,暗道不好,快速伸手去拉,奈何弯弯急怒之下身法太快,却是连衣袂都没碰到,就看到小家伙如怒虎扑兔般冲了出去,小弩弓机簧声响,瞬间秒杀对方一人。

    “你倒是学得快。”楼誉苦笑,看弯弯在空中亮出小弩弓,又在心里赞了句,“动作还挺漂亮。”

    长叹一声,却丝毫不慢,双足急蹬身后大树,借力弹出,紧随弯弯腾空而起,人如苍鹰扑兔,黑色匕首拉出一条索命的黑色光影,扑向另外那几人。

    弯弯一招得手,落地后,将小男孩儿拉到身后,足尖再点,人又腾空而起,离光一亮,扑向老鼠眼。

    之前,这个老鼠眼对母子俩百般折磨,弯弯早就恨得磨牙,此时离光一出就是杀招,根本不留任何余地,一招笼尽他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来者速度太快,老鼠眼只觉得眼前一花,同伴就已被爆头而亡,接下来眼前刀光闪烁,直逼自己而来,犀利强悍之极,竟让人没有任何招架还手之力。

    挡无可挡,老鼠眼慌乱之下,急急伸手,将身边的手下拉到身前。

    “扑哧”一声,弯弯的刀意一往无前,离光锋利无匹,将这个被拉过来挡刀的倒霉鬼瞬间砍翻。

    老鼠眼脸色仓皇,趁机掉头就跑,再不管剩下几人的死活。

    弯弯恨他心肠歹毒,岂肯让他跑了,足尖再点,紧追过去……这边,楼誉跃出,如鹰击长空,风驰电掣,刀光滚滚杀向另外几人。

    他出手尤其狠辣,不给对方一点异动的机会,几乎一刀一个,对方只觉得眼前黑影晃动,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被砍断喉咙,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狰狞痛苦,却说不出一字半句,更别提高叫示警。

    弯弯急追老鼠眼,身法一展开,老鼠眼哪里是她的对手,只两三下起纵,就已追到身后,飞起一脚将老鼠眼踹翻在地,挥刀正欲砍下去。

    老鼠眼在地上一个翻滚,就势趴下不停磕头求饶:“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看在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亲,我死了无人侍奉的分儿上,饶我一条狗命吧。”

    弯弯一愣,离光停在半空,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楼誉暗道不好,身体在空中强行翻转,人如离弦之箭,射向老鼠眼,刀光急出,砍向他的手臂。

    但晚了一步。

    趁弯弯发愣之机,老鼠眼从身后摸出一个响箭筒,偷偷一拉,“嗖”一支响箭带着尖锐刺耳的鸣叫声飞起,在空中炸开,声音响得附近方圆五里内都能听见。

    下一秒,楼誉的刀在空中一转,毫不留情地抹上了他的脖子,一刀毙命。

    “这个人太坏了。”弯弯见响箭升空,便知道自己闯了祸,又气又恼得连连顿脚。

    “吃一堑长一智,懊恼没用。”楼誉转身将小男孩夹在臂弯里,道:“朔军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追过来,你扶着阿母,我们快跑。”

    弯弯嗯了一声,把离光插进腰间,扶起中年妇人,跟在楼誉后面,撒开腿就跑。

    楼誉夹着小男孩儿跑在前面,弯弯扶着中年妇人跑在后面,那中年妇人受了伤,虽然性情强悍,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但毕竟血流过多力气不足,脚步踉跄,跑得跌跌撞撞。

    跑了不多时,已听到身后四周传来纷沓杂乱的脚步声,听脚步声粗粗分辨,追兵竟有上百人之多。

    以一打百?那只是传奇。

    楼誉自知无法硬碰,只好加快脚步,跑得越发专一投入。

    可怜弯弯和楼誉都身负绝顶轻功,奈何带着妇孺幼童,轻功根本施展不出来,只能凭着脚力,硬生生和追兵在这深山丛林中展开了一场跑步比赛。

    两人穿林拨草跑了顿饭工夫,楼誉倒还好,他内力深厚,吐息运行一个小周天,气息绵长通畅,虽然臂弯里夹着个小男孩,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见疲累。

    弯弯却已经有些吃力,小脸通红气喘吁吁,扶着中年妇人踉跄前进,落后了一大截。

    “少侠,你别管我,自己跑吧,只求你把虎儿平安带出去,别管我了。”中年妇人挣扎着想摆脱弯弯。

    弯弯哪里肯放,扶得越发紧,几乎是拖着中年妇人,一路咬牙奔跑。

    楼誉跑着跑着,忽觉不对,回头一看,弯弯已经落在自己身后数十米外,不由叹了口气,只得又折返回去,将臂弯里的小男孩儿放下,对弯弯道:“你来背他。”

    随后自己蹲下,对中年妇人说:“我来背你。”

    中年妇人惶恐不安,哪里肯受,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折辱少侠了。”

    “别客气,一点都不折辱。”楼誉不容她废话,不由分说地把她扯到背上,背起来深吸口气,两条长腿撒开,跑得那叫一个势若奔马。

    “真是要了亲命了。”弯弯粗喘了口气,平缓一下急促的呼吸,有样学样背起小男孩,跟在楼誉身后,撒开小腿,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没命狂奔。

    虽然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命都快跑掉了,却看着楼誉像兔子一样奋力逃窜的背影,看啊看啊,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喂,我说,你是不是平生头一次这么逃命啊。”

    楼誉头也不回,跑得专心致志:“嗯。”

    “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哈哈哈。”弯弯喘着粗气,笑得差点岔气。

    “好玩你个大头菜。”楼誉暗暗骂了句赵无极的口头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就想找个地方把弯弯和这母子俩先藏起来,然后自己把追兵引开。

    正左顾右盼间,中年妇人突然说道:“少侠,再往山上跑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座木桥,过了木桥就是我们山阳人的猎场,追兵再多也可和他们周旋一二。”

    楼誉一听大喜,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山上跑。

    越往高处跑,就能听到水声渐响,似乎附近有一处高崖巨瀑,从山上滚流而下。

    越待跑到高处,水声之大已成轰鸣,只听中年妇人语气兴奋,高声道:“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楼誉和弯弯展目看去,双双傻眼,这……这……这就是桥?

    四人身处一处悬崖峭壁,高耸陡峭,脚下白云缭绕,低头就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一处山涧瀑布,如万马奔流,轰隆而下,溅起的细密水珠,织成一张白蒙蒙的水网,四下弥漫。

    一座木“桥”,说是桥真是抬举它了。实际上,只是一棵极长极粗的大树,稍加修剪,甚至连枝叶都没有去净,极其原始质朴地横贯在山涧之间瀑布之上,被如鼓捶雷击般的瀑流声震得枝叶乱颤,摇摇欲坠。

    “虎儿,你会爬树吗?”弯弯把小男孩放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问道。

    这座木“桥”如此高难度,以她和楼誉的轻功,要独自飞跃过去,也感到有些心虚,如果再背着人,那就想都不要想。

    中年妇人把大家引到这里,肯定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要自寻死路,她应该有办法过得去,所以弯弯此时问得甚是笃定。

    果然,虎儿眼神明亮,答得咯嘣脆:“会,我们山阳人没有不会爬树的。”

    “那这桥,你过得去吗?”弯弯指着木桥问。

    虎儿面带骄傲,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和阿西一天要来回好几趟呢。”又怕弯弯不明白,补充道:“阿西是我家的小狗。”

    弯弯大感欣慰,小狗都过得去,山阳人果然如传说中般英雄出少年啊。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楼誉亦放下中年妇人,交代道:“这桥每次只能走一个人,虎儿先过去,阿母第二个走,弯弯随我抵挡一阵,等阿母过去后,立刻上桥,我来殿后。”

    弯弯知他战力强悍,也不推让,点头应了,将小虎儿抱上木桥,犹自不放心地叮嘱道:“爬慢点不要急,我们撑得住,重要的是自己别掉下去。”

    虎儿看看娘亲,又看看弯弯和楼誉,眼睛里泪汪汪的,头却点得异常坚定:“娘,小哥哥还有那个大哥哥,你们一定要过来啊!”

    “知道了,去吧!”弯弯扶着送了几步,便松了手。

    虎儿双手抱着大树,远远看去,一个小人儿吊在半空中,身后是巨瀑水雾,身下是千仞万丈白雾缭绕不见底的深渊,万一掉下去很可能尸骨无存,端的是奇险无比。

    弯弯看得心惊胆战,手心里捏了把汗。

    但虎儿丝毫不惧,双腿在树干上猛蹬,如同小猴爬树般,噌噌噌几下,便前进了数米。

    楼誉心中暗赞,山阳人生于山林,长于山林,以擅猎强悍着称,此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幼龄稚童就能履奇险如平地,难怪能以一个部落之力和朔军周旋那么多天。

    这样战力强大的部落如若收服,便是边境上一支拓土扩边的生力军,于大梁边境军力如虎添翼,岂能轻易放手?

    朔国此时自毁长城犹不自知,大梁正好乘虚而入,如果此次能成功助山阳脱困,不怕他们不全心全意归顺大梁,成为边境上让朔军夜不能寐的一支穿心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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