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只是因此稍微摇晃了一下。她能保持平衡这一点,不得不归功于她手中持握的天鹰权杖。
毕竟是自己先提出“用身份压一下他们”这个交涉手段的,就算立香其实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得至少在表面上把“帝皇亲选”的架子端出来。
除开这个象征身份的标志性物品之外,她还在奥特瑙斯外骨骼之外披了一件纹饰足够华丽的斗篷——出于这套装甲在帝国审美看来“实在是不像样”的缘故,索姆尼在十分钟之内倾情提供了这件织物,令立香不得不怀疑帝皇幻梦号上是否搭载有一个专门负责裁缝的自动化机构。
……她是知道有些禁军会把织挂毯当消遣。但首先,索姆尼并不是禁军;其次,不论如何十分钟抬出一件含精致刺绣的成衣来还是太快了。
这位面无表情地在十分钟内做出机工刺绣的金色巨人现在也面无表情地持戟戳在立香的身后。不论如何,至少一个禁军背景板让她这个“帝皇亲选”看起来更像是那么回事了。
藤丸立香忍住叹气的冲动,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位黑暗天使:黑色涂装,翼盔,肩上的标识显示这是一位连长。他的动力甲上仍有未修缮的刮痕与破损,有些能看得出是在不影响功能的前提下故意被保留下来、作为荣誉与历史的一部分的,另一些则明显只是单纯还未进行维修。他的甲胄上点缀着许多各不相同的标记与徽章,一些是在大远征时期的阿斯塔特军团中通用的荣誉徽记,另一些则是黑暗天使当中专属的秘密符号。再就是最重要的——
这位黑暗天使的阿斯塔特显然充满了疑虑和因此而来的敌意。
如果索姆尼真的是一名禁军的话,面对这样的态度时,他肯定是要说些什么的。但他不是。所以他仍然只是一块金色的背景板,沉默地注视着双方的帝国式寒暄与对现状的简要交流——当然,黑暗天使只说他们在“追捕逃犯”,并拒绝提供更进一步的细节内容。
藤丸立香对此也并不是很在乎——在面对黑暗天使的时候,类似的事情还会有很多。与其在重重阻挠之下对他们的小秘密一个个刨根究底,不如放过自己,并且相信他们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于是她只是说:“我发现你们仍抱有疑虑,这也很正常。你们有提问的权利,我们也会在权限之内尽可能地解答。考虑到接下来可能的合作,我认为适当的开诚布公对我们双方都有益处。”
黑暗天使因此有一点措手不及,但当机会就在眼前时,没有任何具备充足战术素养的人会放任它白白溜走。立香面前的黑暗天使在短暂的停顿后立刻发问:“我们收到源自‘帝皇幻梦号’的通讯,但我们并未成功以任何形式观测到这艘宏伟造物的存在。”
这显然是一个隐晦的指控,不然也是一个明显的质疑,但藤丸立香干脆假装没意识到:“事实上,他正在你们面前呢。索姆尼,这个部分或许你会想自己来解释?”
此种违反常识的表态令黑暗天使因此陷入了困惑,但这不在索姆尼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是向他目前唯一的直属上级询问:“帝皇将此事列为高度机密,如此向权限之外的人员透露是否存有信息泄露风险?”
“没关系,我相信黑暗天使保守秘密的能力。如果他们也会泄密的话,那整个帝国就没有任何信息安全可言了。”
“既然您如此决定……”
索姆尼轻微地向前踏出一小步,依然没有越过藤丸立香,但这一点小动作令他看起来多少像是个活物了:
“‘帝皇幻梦号’已于大叛乱末期战沉。”他机械而平板地叙述,就好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那样,“在泰拉围城战期间,本舰承担对考斯韦恩所带领的黑暗天使部队的掩护任务,成功打破叛乱军团对泰拉的封锁,将目标舰船‘愤怒降临号’引导至泰拉重力井,并以舰身作为掩体,掩护黑暗天使部队之登陆行动,最终被叛徒的炮火击沉。”
即便只是毫无感情、仿佛机械般的叙述,这短短一段话中的内容对初次听闻此事的黑暗天使已经足够震撼了。但听者的情绪反应不在索姆尼的考虑之中,他只是按照接收到的指令继续解释自己的来历:
“在实际的物理意义上,‘帝皇幻梦号’确实已经毁灭,但相关的记录依然作为历史的一部分被留存、传承下来。藤丸立香阁下即是利用了这一点,于历史长河当中将‘帝皇幻梦号’的故事、概念及象征意义掬出,并构筑以太为之赋予形体,重新拉回到现实宇宙——其结果就是‘我’。出于帝皇旗舰与‘皇权的象征’有关,因此在人形终端的外壳部分选取了意象相近的平均化禁军,但本舰目前确实保持着机能完好的状态,随时可以再次出击。”
人类的第三十个千年的宇宙中远远没有一万年后的现在那样有那么多的妖魔鬼怪,亚空间所引发的异象也并不常见,因此索姆尼的这种叙述确实挑战到了黑暗天使的理智——即便他们是阿斯塔特。
或许这个时候给他们一点时间用来消化会更好,但藤丸立香清楚,阿斯塔特拥有远比常人坚定的心智,因此不给他们这点时间也没什么大问题。况且,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还有更宽裕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如果各位没有其他问题了的话,可以轮到我了吗?”她承认,她是故意趁着众人惊愕的一片寂静的这个时机抢先说话的,“关于这个现在被称为‘杰斯塔尔’的帝国星球,我实在非常需要和你们的负责人谈一谈它的现况问题。”
“那就请说吧。”站在最前方,负责与藤丸立香接洽的那位翼盔黑暗天使连长说。
“……呃,我的意思是,和在艘船上真正负责主事的那个人,单独谈谈。”藤丸立香补充,“如果你们的编制里还有智库这个职位,又或者船员里有可信的灵能者,那加上他们也——”
“目前留在舰桥中的所有人对我们来说都是可信的。”黑暗天使的语气危险了起来,“凡人,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辞。”
“行吧,但伱不是这艘船上真正主事的那个吧?”藤丸立香态度自然地指出,“你们原本不是为了‘追捕逃犯’而进行编组的吗?那么在这次任务里作为总指挥的负责人应该至少是鸦翼或者火翼才对,但你明明是个恐翼连长。更多的我就看不出来了,毕竟我只是个‘凡人’嘛。”
要是再有三四个小时可以浪费,立香倒是也挺愿意玩一下这个黑暗天使猜猜乐的。可惜,她实在没时间了。
那位连长还想再继续说话,但从舰桥角落中传来了一声:“行了。我们可以勉强算她通过。”
一个盔甲朴素得几乎只有连队标记的普通战斗兄弟从不起眼的队伍末尾走上前来:
“你对我们做事的方式很熟悉。”他这样说,“我对此很好奇,不过现在,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就是你在找的‘这艘船的话事人’,火翼大导师兰马洛克。”
藤丸立香点了点头:“您好,您是卡利班人,对吗?”
兰马洛克困惑而警惕地在头盔底下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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