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太的儿子长得黢黑黢黑的,别名叫做黑山子,年纪可能和我爷爷相仿,他下面生了个闺女,叫小翠。也是黢黑黢黑。人家经常喊她黑翠,她的命就没有她奶奶好了,一辈子没嫁出去,成了老姑娘。那个年代的老姑娘可跟现在的单身贵族不一样。。。
黑山子岁数很大,他虽然特别黑,但是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年纪,皮肤黝黑紧实,一点皱纹都没有。他为人很实在,但是脑子多少的有点。。。有点像他爸赵驴子,缺根弦。。。。。。黑山子的老伴儿从结婚的时候就一直病病殃殃,生完闺女没几年就去世了。
黑山子家里养了很多牲口,有骡子有驴。从他家门口过,一股驴粪味儿就冲鼻子。
在农村地区,举办丧事可是一件大事儿。按照传统习俗,人们通常会搭建两个棚子,小的做灵棚。把逝者放进棺材,然后把棺材放进灵棚,在棺材前面摆上贡桌。巨大的那个棚子来容纳宾客吃饭。而这一次,黑山子家也不例外。为了筹备这场葬礼,黑山子拿出了家里的积蓄,还不得不卖掉家里的两头牲口。随后,黑山子四处打听,终于请来了一支专业的丧葬队伍。支灵棚,找支客,摆桌子。这些人经验丰富,手艺精湛,他们带着工具和材料来到现场,开始有条不紊地干起活来。除了顾来的丧葬队伍,剩下的就是被请来帮忙的老街坊了,我妈也在其中。
我们家这边的葬礼一般都是三天。第一天叫停灵,第二天叫接丧,第三天叫出殡。第一天,逝者的家属会找几个人帮着逝者擦洗身体,穿上准备好的寿衣,也就是庄老衣服。穿好鞋,放进棺材里,停到灵棚里面。一般擦洗身体的都是家里小一辈儿的人,如果是老太太一般就是闺女啊,侄女啊什么的。也有的女同志胆子小,儿子侄子替代着干这件事儿的。
黑老太太来路不明,至今都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娘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就更别提娘家人了。这事儿只能落在黑山子身上。但是老赵家也是人丁稀薄,没有什么太近的亲戚,所以就找了几个胆子大的妇女帮着黑老太的孙女,一起给黑老太穿寿衣。我妈也是好心跟着前后的忙乎。我妈帮着穿衣服的时候觉得老太太身体挺软和,就问了一下黑老太的孙女,“小翠妹子!你奶奶什么时候走的呀?!这身上怎么那么软和啊!”我妈为什么这么问呢,因为人死了之后几个小时之内就会全身僵硬。而这黑老太浑身软和的很,一看就是刚死不久的。
“早上发现的。早上我爸叫我奶奶起来喝粥,叫了半天老太太没起来,进屋一扒拉,就看见老太太已经没气儿了。。。”小翠一边给她奶奶穿衣服一边回答着问题。在脸上看出几分不舍,毕竟小翠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我妈还想继续问问是因为什么走的,转念一想,都这么大岁数了,说走就走,其实也没一定有啥理由。“唉。。。老太太年轻时候没少受苦,这是老天爷心疼她,这么睡着走了,没受罪。”我妈也安慰道。小翠点了点头没说话。
黑老太太的寿衣穿好之后,黑山子找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把老太太装进了棺材,抬到了灵棚之内。以前的灵棚旁边会坐着几个吹拉弹唱的送殡的人,现在有了录音机里,丧曲儿用磁带循环一放,也省了请人的钱。都摆放之后就在棺材前面开始烧香烧纸,葬礼仪式这就开始了,我妈也回了家。第二天一早,我妈上班前,嘱咐我把作业早点做完,下班之后带我去黑老太太家。
我天生就是那种招阴的体质,不仅容易吓着,还容易外感。所以一般我妈都不会带我参加村儿里的白事儿。但是这次的黑老太葬礼我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带着我来给黑老太鞠个躬,上炷香。我问我妈为什么,我妈说:“做人要有良心,你小时候三天两头的吓着,没少麻烦人家黑老太太。再说你也大了,不那么容易被吓着了,怀里又揣着花钱儿,应该没事儿。”
我妈下班后天都黑了,今天是接三,也就是丧礼的第二天。今天会有流水席,明天就要拉去火葬场,烧完了就要下葬了。所以今天也是大家纪念逝者的日子。我妈揣着份子钱,拉着我来到了黑老太家,黑老太家吃席的棚子支在了他们家大门外的街道上。放置棺材的灵棚支在了他家的院子里。我还没进他家,就闻到了一股牲口味儿。于是我捂着鼻子跟我妈进了院子。
“哟~二嫂来了,给你磕头了。”就看见小翠姑姑披麻戴孝的走到我妈跟前儿,弯了一下腿。我妈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弯一下腿的意思是家属给来奔丧的客人磕了个头。我们家这边没有人家山东和河南的人那么讲究,不是真的跪下,就是弯一下右腿,很像清代请安的那种姿势。弯右腿的同时会把右胳膊也竖直的垂下来,拳头擦地。
“我带大宝儿来给老太太上炷香鞠个躬。”我妈对着小翠说道。“小翠姑姑。”我抬头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她点了点头看了看我没说话。我妈先拉着我来到了账桌,把份子钱交给了记账先生。记账先生用毛笔蘸着墨水,在帐布上写下了我爸的名字和随的份子钱。这个账簿很重要,等葬礼结束记账先生就会把钱和账本给主家。一般办事儿的主家会看看哪个亲戚朋友都随了多少份子,等谁家有事儿就会按照帐布上的金额去还帐。
我妈拉着我来到了灵棚前面,拉着我一起给黑老太太鞠了三个躬,然后上了一柱香。我站在原地没动,我妈则是来到了旁边的烧纸钱的火盆旁,烧起了纸钱。
“咚。。。咚。。。咚。。。”几声有规律的咚咚声,吸引了我注意。我仔细听了听,这。。。貌似是在棺材那边传出来的声音。我擦~不会是闹鬼了吧?!我紧张的看了看我妈,我妈在专注的烧着纸钱,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紧张,由于外放机里循环播放的丧曲儿声音太大,我一度觉得是我自己幻听了。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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