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赦,连连道谢,往峰东方向赶去了。
正目送这名喽啰远去,吴掌事走到他身边,笑道:“贵宝地真是财大气粗啊,这过冬的柴火,一口气能买这么多。”
夜无眠转过头去,正待和他装模作样扯几句淡,猛然却见灯火扑朔下,吴掌事的这张脸,由内而外透露着阴险。
和印象中的某个人,好像。
灯光半掩着,吴掌事一半边脸暗,一半边脸亮,诡异莫名。而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竟令他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心下一沉,不由自主与吴掌事拉开距离,思维飞速运转,此生见过的一张张人脸,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他眼前,如同清风吹书页,依次飞速翻过。
某一时刻,一个人的脸,从众多人脸中被筛选而出,渐渐定格在他眼前。
仿佛有东西操纵着似的,这张脸慢慢平移过,敷到了吴掌事的脸上。
啪!
契合住了,贴合住了!
“像,真像!”
夜无眠握住龙鳞铁鞘剑的手发紧了起来,紧得发颤。雨水打在他身上,把他身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浸润地湿了,犹未有觉。
那张人脸的幻影,转瞬间无声破裂,破成了一张张碎片,当空消融,再不可见。
好比平地响起了一阵惊雷,夜无眠的瞳孔猛地收缩,满脸不敢置信。
吴掌事被他盯得不自在了,转过头去,全部隐到了黑暗之中,只有呵呵的干笑声传来。
“贵主人、义士,别发呆了,继续走啊。”
他说话的声音再不似先前那般客气,反而是沉了下来,有一股冷意,自上而下蔓延开来,比之周围的冰雨,还要寒上几分。
夜无眠听而不闻,急忙回转过身子,视线变作了一只大手,在扛柴火的喽啰群中穿梭、拨弄、查探。
最终,定格在了喽啰们所踩出来的一个个脚印上面。
“雨水连绵不绝,道路早已经是泥泞松软。在这上面走着,又扛着柴火,留下脚印固然不可避免。可为何,其中的有些脚印,竟然如此之深?偏偏这些脚印的主人,又不甚胖。”
“这背上的‘干柴’是有多重,竟能压出这么深的脚印?”
突然,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怀疑、震惊,如梦初醒的感觉,齐齐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这一刻,夜无眠几乎都明白了过来,却仍然不敢轻易相信,还要去寻求证据,证明自己的“明白”,是错误的。
他突然指向一人,大声道:“兀那小喽啰,站住!”
一名扛柴的小喽啰茫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道:“大当家的,你叫的是我吗?”
夜无眠飞身上去,道:“不叫你叫谁?你肩上扛的是什么?”
小喽啰擦了擦脸,抹了一把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苦涩道:“回大当家的,小的肩上,扛着的是干柴,用油纸包着。唉,可把我累死了。”
“既然这么累,先放下来歇会儿。”
这小喽啰见大当家的都发话了,劲力一卸,砰的一声,肩膀上被油布包裹的“干柴”,就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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