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心中变得慌乱起来,然后又听到赵孟启说,“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孤也知道时下官场风气陈腐,想要洁身自好也并不容易,而孤也不是不近人情,所以在这里愿意给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明日会在都督门门洞中设置铜匮,允许自举,只要把问题交待清楚,上交不法所得,可免予追究,望诸位好自为之!”
接下来,赵孟启把文天祥等十几名本该进入廉政司的进士,还有十几个皇城司的人,以及一个营的东卫,都调配到朱熠手下。
一个时辰后,朱熠就带着新鲜出炉的调查团离开福州城,乘船赶往古田。
而福州上下几十个官员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节度府后,其中一些人又不约而同的悄悄聚到了转运使周廉的别院中。
郑泰清脸色中是藏不住的惶恐,“漕使,眼下该如何是好,您赶紧拿个主意啊,不然咱们可都要完蛋。”
十几个官员都巴望着正在厅中来回踱步的周廉。
周廉揪着花白的胡子,满脸晦涩,“这田真子真是个废物,事没办成也就罢了,居然还被抓了活口,干他娘的。”
“都怪钟艮辞那混账东西,不但惹出事端留下手尾,还养出个蠢猪一样的孙女……”郑泰清有些懊悔。
他其实是陈韡的老部下,借着这个关系仕途才走的很顺畅,而且这二十多年来大多都是在福建范围内任职。
只是郑泰清为人十分贪财,特别擅长敛聚之道,而钟艮辞就是走他的门路当上场监的,成为他众多利益链条之一。
作为一个纯粹的贪官,他只喜欢金银不爱置地,原本是没想过反对燕王的,反正没几年就该致仕了,而且他是扬州人,福建是不是经界关他屁事。
可是一个月前就有人找上了他,用他贪污的把柄做威胁逼他加入,而其中最大一个把柄就是钟艮辞,这也亏得钟艮辞那宝贝孙女的宣传,人人都知道他家多有钱,自然成了一个明晃晃的火把。
若是钟艮辞被追究,那拔出萝卜带出泥,坑冶这条线上的蚂蚱都得牵出来,而转运司就是路中所有坑冶的直管机构,所以周廉虽然和钟艮辞没啥关系,也被绕了进来,而且罪名还更严重,因为所有坑冶都有问题。
于是这么个贪腐集团就半推半就的加入了反对燕王的行动中。
攻打古田县城主要是为了算计燕王,顺带也能借乱贼之手把钟艮辞全家灭口。
哪知道如意算盘落空,作为联络人的田真子被活捉,而钟艮辞也进入了燕王的视线,情况变得火烧眉毛起来。
若只是贪腐,或许他们真的会考虑自举,可涉及谋反那就不一样了,看燕王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实在令人脖子凉飕飕的。
见周廉和郑泰清半天也没个有用的话,转运判官李直便不耐道,“此时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呢?先解决眼前危机再说……”
“那你说该如何办?”周廉和郑泰清异口同声。
李直眼中凶光一闪,“还能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做了燕王!”
众人皆惊,“你疯了吧,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呵呵,谋反就不是诛九族了?”李直反讽。
其实还真不一定,毕竟宋代虽然法条上有诛九族的刑罚,但推崇慎刑思想,以及对士大夫优容,实际上并没有执行过诛九族,起码史料上是没有的。
可真的杀了当朝皇储,怕是没得跑了,再怎么宽容的王朝也要暴怒。
李直继续说道,“燕王可是真的会把人剥皮抽筋的主,咱们要是落到他手中,那可是生不如死!”
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他护卫重重,岂是那么好杀的?”
“你们难道忘了左翼军了么?”李直回道。
郑泰清一愣,“左翼军?虽然名义上提刑司可以指挥他们,可左翼军统领聂正升是陈韡那老家伙的心腹,而且这些日子,陈韡还派了他大儿子陈砻在营中守着,如何能用得了?”
李直却胸有成竹,“左翼军那帮丘八,乌七八糟的事没少干,那上上下下官佐哪个不贪?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可谢方叔一来就搞整军,也就是还没来得及整顿各州驻军而已,咱们福州的这一支难道就愿意等着被整顿?其实除了聂正升这榆木脑瓜,其他人早就被买通了,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你是说,只要设法弄掉聂正升,左翼军就甘心为我等所用?”周廉欣喜道。
李直点头,“正是,细处也没时间多讲,反正左翼军这八百人能用就是,另外,城东外其实还藏了五百私兵,有这么多兵足以干成大事了,事成之后,把事情往匪贼头上一推,咱们干干净净,虽然还要担责,但没了燕王这个杀星,朝廷变回以前那样,还有那么多人捞我们,未必会对我们动真格的,大不了就是丢官,……”
“好!”周廉立刻决断,“大家速速商议一下方案,今夜就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