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谢方叔带着钱隆周密等人,正在子城城墙上巡视。
从一入城,谢方叔就把子城的防御交给了这七百多名援军。
左翼军虽然经过整顿,但依然还有不少原来的成员,而曾八等班直出身的军官又大多前往了流求。
所以在这个非常时刻,谢方叔自然更愿意信任燕王派来的人。
七百人虽然不多,却也足够防守住子城了。
巡视一圈看下来,不但马司右军的兵士训练有素士气饱满,就连东卫的新兵表现得似乎也比自己整训出来的左翼军要强。
没想到燕王竟然如此善于练兵,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啊。
谢方叔不禁感慨,心中变得踏实了许多,感觉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随即他看向身边的周密,“公谨,运往流求的补给都准备妥当了吧?”
周密微笑道,“请谢相放心,下官再三确认检查过了,军资粮草都毫无问题,都交付给了水军营,明日可按时出发。”
“那就好,要不是你们来了,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何时……”谢方叔放下心。
流求岛上不但有负责打前站的左翼军,还有五千多名先期移民,目前所有物资都基本要从泉州运过去,负责这个任务的就是水军营。
水军营也属于左翼军,有四十多艘船,五百多士卒。
泉州兵力空虚的情况下,谢方叔自然不敢轻易把他们派出去,现在却没有这个顾虑了。看书喇
卸下心头重负,谢方叔走下了城墙。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水军营指挥使陈磊此刻却并不在军寨之中,而是正坐在蒲家的厅堂中。
这时候的泉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国际大都市,‘海港万国商,市井十州人’,各色各样的外番人员在泉州安家落户,落地生根。
只是他们一般都居住在城外的‘蕃坊’中,由他们自己选出来的‘蕃长’进行日常管理,而且还能建教堂,立寺院。
不过华夏人的包容,未必能换来这些异族人的忠诚,当然,本族人其实也未必就忠诚了。
就如此时,聚在蒲家的一大群人中,既有番商头目,也有豪强士绅。
厅中上首坐着的,右边那长相如鹰的便是蒲寿庚,左边则是泉州大族留家的家主留元满。
留家祖上留从效,在王氏闽国的时候,就是泉州散指挥使,宋朝建立后,他便上表称藩,从此留家世代富贵,妥妥的世家。
而留元满的祖父留正,官至签书枢密院事、左丞相、少师、观文殿大学士等,封魏国公,历孝宗、光宗、宁宗三朝,是名副其实的\"三朝元老\"。
说来留正大体上还是个好官,除了反战和略微有些没担当的嫌疑外,多是受人赞誉。
但这并不代表留家就不兼并,不谋利,相反,近三百年下来,留家就是泉州最大的地主。
而蒲寿庚是大食人,六七代前就开始长居在大宋了,他父亲做过安溪主簿,他本人也在市舶司担任九品官阶的‘制干’,负责接待蕃商,‘总诸蕃互市’,但蒲家的主业依然是香料贸易。
蒲寿庚很好地利用了兼通官商的身份优势,把持着泉州的海外贸易,且成为了一城富商巨贾之首,甚至连南海诸国都得看他脸色。
等人都聚齐了,身份最高的留元满缓缓开口道,“不得不说,这燕王比咱们预料得要更难对付啊,如何破解眼下这局面,大家都说说吧。”
蒲寿庚眼中阴沉如水,“从他以往行事来看,性格还是更偏于冲动莽撞,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如咱们预料的一般,在第一时间赶到泉州来。”
“是啊,这很奇怪,根据临安给咱们的消息,燕王当初在朝堂上陈述的方案,就是先保证泉州不失啊。”
接口之人名叫林纯子,为永春豪族。
然后另一个士绅颜伯录说道,“或许,燕王是故意放出假消息……不过,按说这泉州对他的流求计划至关重要,他怎么也不该坐视泉州陷入险境啊。”
“我觉得,可能有几个原因,他不但比咱们预计得更早一日到达福州,而且咱们也没想到他竟然能那么迅速就说服了陈韡那老倔头,因此咱们给泉州施加压力的时机滞后了。”
孙胜夫算是蒲寿庚的狗头军师,原本计划就是他设计的,所以他必须为失败找到理由。
颜伯录又道,“其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咱们也不是没有后手,可哪知道田真子那么不中用,而李直那狗东西也居然背叛了咱们……”
林纯子悻悻说道,“如今,咱们其实都已经暴露在燕王的视线中了,可他为何还无动于衷的样子?”
“按理说,他应该把派出去的兵马调回来,然后冲泉州来的,然而却并没有。”孙胜夫很是疑惑。
这时,留元满敲了敲案几,“现在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考究其中的原由了,眼下这局面,咱们似乎被架住了,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没有回头路了,大家还是赶紧商议商议如何破局吧。”
“留老说得对,最多再有七八日,燕王的后续兵马就能到了,咱们唯一的胜机,恐怕就是能提前将他引到泉州来,那不管他走陆路还是海路,都只是死路一条!”蒲寿庚满脸阴狠。
孙胜夫眼睛一转,“我觉得,咱们之前的计划,其实依然可以用,只要攻其所必救,他不可能还坐得住……反正,咱们也无路可退,必须搏一把!”
留元满听完,眉毛一抖,“该如何做?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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