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去时夜已深了,高悬的明月映着寒潭荡起清冷的银光,水边、树上尽是盘缠交错,一动不动的蛇影。
苏清绝一靠近便发现自己布下的结界消失了,而周遭不见一人身影,她颦了眉,快步朝寒潭掠去。
紫檀看看她,又看看空荡荡的四周,问道:“君上在哪儿?”
“方才是在此地。”苏清绝回了一声,在倾九渊方才躺过的地方站定。
因为临水,潭边泥土松软,来去必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他若是被劫走倒不如何要紧,怕只怕他是自己离开。
“欸?”紫檀闻言身影一动,飞至她的身侧:“君上又不在这了?”
苏清绝一面低头打量,一面将两人被掳后发生的事情大略告知。
紫檀听完神情顿时变了:“你留一妖看着君上?”
“出蛇山需他带路。”
“你既挟制他,他怎可心甘情愿给你我带路?会不会是他带走了君上?”说着,紫檀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眼底闪过一抹戒备。
由于近些日子的相处,她渐渐对此人放松了警惕,而眼下君上不见踪迹无疑是提醒了她。
人、妖两族与魔族身份不同,立场不同,见之都欲杀之而后快,君上受伤中毒正难以自保,留一妖看守居心何在?
何况眼前人受制于君上,这等大好的逃脱机会她会错过?想至此,登时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神石转世之人又岂非常人?许是她已经暗害了君上,也解开了禁制,而之所以还想着自己可能是因为有所企图。
苏清绝正寻找线索,没有抬头从而未瞧见她的神色,依旧不紧不慢道:“我以神器布下结界,寻常人等破不得,而此地也未见打斗的痕迹。”
她们一道回来,紫檀知晓她所言不假,可一旦起疑,疑心难消,且此人一直低着头,时而走动片刻,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叫她如临大敌:“你在做什么?”
苏清绝抬头道:“他自己离开了。”
“自己离开?”紫檀一怔,狐疑看她:“你怎知晓?”
“结界圈护的地方只有一人的足迹,他所到正是布下结界的神器所在,结界内除了他再无旁人。”苏清绝快速言道,接着席地而坐,指间捏诀,数道浅淡的灵傀迅速朝四面八方飞去。
紫檀还未分辨出她话里真假,忽见虚影飞来当即做好迎战的姿势,但那虚影却堪堪擦身而过,尔后消失在了夜色中,她回身看向坐在地上的人:“你在寻他?”
“不错。”苏清绝闭了眼,道:“酒肆里你与他当真是被强掳至此的?”
什么叫当真?被掳还有假?紫檀没想到自己还未打消对她的怀疑,现下却反被怀疑上了,她拧着眉,不悦道:“自然,那果酒里添了化灵散,灵气无法运转,也无法施展修为。”
无法施展修为,但那人却有借心火杀了蛇族长老的能耐,苏清绝只觉魔头心思难测。
自她醒来,倾九渊一直以身体羸弱,修为已失的样子示人,方才如此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这一路上的所为,而蛇山有护山大阵,群蛇环肆,进出不易,不排除他有将计就计的可能。
止了思虑,苏清绝未就紫檀的话再言说什么,因为近日同行,她发现这一妖一魔并不如何熟识,也不怎么过问对方之事,仿佛只是同路搭子一般。
她不言不语,紫檀却愈发气闷了:“我未骗你。”
苏清绝点了点头,闭眼道:“我寻他下落,有劳你辛苦一二。”
施法寻人异常消耗灵气,且是空门大开的时候,如此可是自己错怪她了?紫檀看着她神色有些纠结,片刻后还是祭出一颗千珊珠布下一方结界。
苏清绝分身寻人几乎用了八分气力,三日相处,倾九渊心思难猜,每走一步都叫人难以预料,就如眼下。
分明是个魔身,分明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却有拿起神器收了结界的能耐,且还孤身离开,谁知接下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真是一大祸害。
想至此,心下火起,四散的灵傀身形愈发快了,半盏茶的功夫后终于在一座山顶的大殿前寻得那道身影。
身姿卓绝,气华照人,若掩去那一双嗜骨阴冷,视众生无物的眼,倒似仙门中人。
而魔头对面立了不少蛇妖,蛇妖美貌惑人,多是阴柔妩媚的模样,为首的却是个身材魁梧,锐目狠戾的阳刚男子,看着不好相与。
倾九渊活了千年之久,曾经造下诸多杀业,这蛇族便是其中之一,她曾向木玄斛问起蚀骨香一事,顺带得知了倾九渊当年灭了蛇山蚀骨蛇一族。
可今非昔比,以魔头如今的修为该是低调行事才是,偏生他似乎永远不知低调为何物,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蛇族面前,活腻了不成!眼下别说蛇族想灭了他,便是自己也想除了这祸害。
苏清绝按耐住怒火,隐于不远处,便听那魔头戏谑道:“本君不过消失三百年,你族竟如此健忘?”
君者,帝也,乃天地之主,天地浩渺,本无常主,能如此口出狂妄之言的人除了魔君倾九渊不做他想。
见他亲口道出身份,为首的石岳天面色愈发难看,他沉声道:“你这魔头,竟还敢来此造次?”
“为何不敢?本君欲悄然来此,不想你蛇族女子垂涎本君容色,此乃美事一桩,岂有不从之理?”
倾九渊一扫四周,悠悠道:“美人我已享用,看在她的薄面上,交出神器,我饶尔等不死。”
这等桀骜不恭之姿顿时惹怒一众妖修,碍于山主威慑,强自压下怒火,只怒目而视。
石岳天一看左右,当即大喝:“姚筝何在?”
“喏,不是在这儿。”说着,倾九渊直接将一颗妖丹拿了出来。
魔以人、妖炼丹为食,而其妖丹是精华所在,妖丹在此,姚筝的下落不言自明。
看着那颗妖丹,众妖激愤不已,登时杀气大盛。
石岳天亦是怒道:“找死!起阵。”
话音方落,众妖霎时八分开来,灵剑插地,指尖捏诀,一时间青光大盛将他团团围住。
“区区蚀骨阵能奈我何?”倾九渊讥笑一声,收了妖丹,长剑直指石岳天。
他说得轻巧,苏清绝也想知道此人如今的能耐,便冷眼旁观,忽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出手可是想为玉琉光收尸?”
她皱了眉头,朝人看去,只见倾九渊在青光的包围中没有任何动作,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像是在等自己出手似的。
无法,正赶过来的苏清绝只得停下来借助灵傀送出一豆神火。
众妖只见一道火焰自倾九渊周身燃起,径自吞没袭来的青光涌向四周。
火色诡异阴冷却非外灼人,众妖大惊,纷纷朝后退去,躲避不及的转眼化成了一缕轻烟灰尘。
倾九渊好整以暇得收了剑,对众妖道:“本君已经说了,交出神器,尔等性命无忧,不交,若想这蛇山变成如今的小宗山,当大可一试,这般场景本君可是想看的很。”
三百年前小荒山上的那场大火差点将整座山烧成平地不说,时至今日仍旧寸草不生,不见丝毫生机。
见识了神火的威力,众妖不敢轻举妄动,尽数将视线投向为首的妖身上。
石岳天沉了脸色,神域秘境一事过去不过三日,流言四起,半信半疑,如今竟桩桩为真,他自是不会用全族的性命去赌。
但见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此时正借仙门之人的神力施压,鄙夷道:“用仙门之力,堂堂魔君不要自己的老脸了?”
“有何不可?”倾九渊低低一笑,似是炫耀一般道:“尔等有本事不若也用一用?”
这掉面的话亏他能说的出来,石岳天只觉继续唇枪舌战下去只会自讨没趣,唾弃一声,转而左手微抬,须臾,金光乍现,落在一众人身。
金光无匹,似沉寂了万千年的厚重压在众人身上,一股敬畏自心底油然而生,有甚者不堪其力已屈膝跪下。
倾九渊直逼刺目的金光:“交出此物。”
“我妖族圣物怎容你觊觎?”
石岳天不屑言道,忽见本该受此威压的魔依旧长身玉立,不见丝毫异色,不由心生奇怪,片刻后,他指间捏诀,呵道:“四明”
随着一声大喝,金光忽而一收。
一根如玉石雕刻而成的玉枝落在了众人眼里,枝长三尺,枝身不整而生金缕,观之如玉髓一般。
法器“四明”乃幽萤所有,如金郁琉所料,记起前事的倾九渊会有寻它的可能,而那人当初能将自己的法器交于思无邪,苏清绝一抿唇角,隐于暗处的灵傀现身直奔法器而去。
倾九渊立于妖冶的火焰之上,他仰面而视,饶有兴致得看向突然出现的身影。
石岳天也是一惊,指间诀印一变,悬于空的玉枝顿时化作万点金光朝两人疾驰而去。
灵傀已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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