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道:“命盘交错,因果往复,我想看一看这死局可能更改,你无需介怀。”
果然,业果未成,此人不会滥杀无辜,而今能做的不过与人为善。
于他而言,善恶有报,自己受了他的好意,自是承了他的恩情,但众生万相,世人又怎会尽数如他一般?
苏清绝心下一嘲,转而又生出几分不快来,她顿时皱眉,因命盘所受之恩情,何故不快?
“这世间并非你种下善因就能得到善果。”
“无妨”金郁琉看着她道:“只要俯仰无愧于心即可。”
苏清绝看他片刻,自嘲一笑,此人道心清明何事看不通透,又哪里需自己多言?
那转瞬即逝的笑意有些刺目,金郁琉忆起两人初见时的模样,她出手解围在先,且在得到秘术时毫不怀疑其真假,而这何尝不是她所奉行之理?
“三年前你为我解围在先。”
苏清绝眼睫几不可察得颤了下,目色冷了几分:“为你解围是为了秘术”
金郁琉却是一笑,道:“簪花大会你既赢了谛江可见修为佼佼,你若强行为之我非你对手,何故跟踪三日?”
他竟一早知晓自己在身后跟踪?苏清绝有些惊讶,转眼神色恢复如常:“我自有自己的用意。”
金郁琉笑意深了几分,苏清绝动了动唇,继而抿唇,未言。
见她沉默,金郁琉轻道:“这画上人与我有些相似”。
苏清绝一怔,抬眼看他:“你可看清楚了?”
金郁琉没有立即应声,因着有面具的阻隔,苏清绝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却能觉察到面具之下的一道含了审视的视线。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她渐渐皱起眉头,金郁琉抬手一挥,一张肖似的面容便落在了她的眸子里。
苏清绝不由睁大了眼,与其说是有些相似,不如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左眼却是金瞳。
身覆异瞳是不详之兆,无相门中的弟子身带面具怕也是因此原由,只是这等秘辛展露在自己面前让人一时有些哑然。
“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突然脱力倒了下去。
金郁琉抬手揽过她的腰身,垂眼一看,却见怀中人是个陌生的女子,其眉秀如山,眸佣星霜,素雪凝华,清冷如水。
女子抬手,指尖堪堪碰上他的面颊,声音亦是清冷,已没有之前的一点明艳。
“你的眼?”
金郁琉眼睫微颤,却未出言。
女子微微一笑,面上的冷意消减了几分:“我是阿元,你可记得?”
金郁琉目色微凝:“你认识我?”
阿元笑而不语,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侧耳贴在心口,只闻那颗心平缓有力,充满生机,自己只需略施绵力就能将它取出来。
虽如是想,她却未有动作,一双含了霜雪的眸里变化万千,最终归于一汪平静的流泉,她阖了双目,犹如蜉蝣一般,靠在他身上小憩。
“真好看”
清冷的声音犹如呢喃,金郁琉双睫几不可觉的颤了一下。
未几,怀中人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来,与眼前人两两相望。
此人的皮囊本就不俗,更因一只异瞳平添几分妖冶之感,苏清绝闭了闭眼,道:“我怎么了?”
“身体不支,昏了片刻”
金郁琉将人扶起,继而手指拂面,面具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上。
“如今你可告知我这画中人是何人?”
濯君回,玉琉光,金郁琉,命盘的那场异火恐是三百年前小荒山一战阿元生心火之时,若叫他知晓画中人的身份以及与阿元的干系,自己又该如何?金郁琉擅神魂之术,可会让她给阿元腾身体?
苏清绝神色有些复杂:“画上之人是玉琉光,之后你可有看见他的残魂?”
玉琉光,被缚于参商剑的残魂,而那参商剑乃姜氏所有,金郁琉一面思量一面摇头:“并未见他”
苏清绝微一抿嘴,伸手便要探视他的魂海。
金郁琉抬手一挡:“我的神魂并不残缺”
神魂完整自然容不下旁人的残魂,即便是夺舍,也是一方势弱,因而二者并不是同一个人,但若不是一人为何又如此相像?
“中元之夜,那抹残魂令人心悸,但这心悸何来,却不甚明了”金郁琉垂下手,声音轻轻:“苏清绝,我不是他”。
一语点醒梦中人,自醒来之后,苏清绝一心想在此人身上寻找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不论是濯君回亦或是玉琉光,在这千头万绪中,她总想要抓住一些,然而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人浇醒,过去数百年,即便面容如何相似,此人体内的神魂却是不一样的,正如她不是阿元一般。
苏清绝闭了闭眼,神色恢复如常,转而道:“多有得罪,还望郁琉师兄莫要怪罪”
说罢,取出一物扔给他:“为何摘下面具?”
金郁琉抬手接住,将那物摊开来,不由一怔。
苏清绝等了片刻,见他未应,只是打量着瓷瓶,无奈道:“这是生息丹,对你的伤有好处”
生息丹乃疗伤圣物,有枯木逢生之效,但因生息草只长于神域秘境,且找不找得到还得看个人机缘,世间并不多见。
金郁琉抬眸:“此物难得,你如何会有?”
“姜氏所给,再难得也是药,何况承了你恩情”
受人恩惠是件麻烦事儿,那夜因着前事的缘故,再有自身安危在前,苏清绝先行为上,弃人不顾,不料会有后事,而今又再次碰上,这恩能还一些是些,并不是什么大事,她转而别了话头:“雨师府可与魔族有关?”
金郁琉收起丹药,道:“听雨师重所言,寻千珊珠是为求一女子青睐,那夜所遇魔修是雇佣风雪楼之人,他并不知底细。”
风雪二字虽是风雅,但与楼连在一起,却极尽市侩。
世有千金榜,这榜就出自风雪楼,榜上所列均是他人花重金所求之事,有列榜之人便有揭榜之人,说白了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无异。
而风雪楼做的是为二者牵线的营生,至于列榜之人与揭榜之人的底细风雪楼却从不会透露一二,只有在雇主应允之下才能透漏,如雨师重这般为彰显自己的心意与财力的人并不是没有,不过在旁人眼里有些蠢罢了。
既然那二人是揭榜的,底细也只有风雪楼知晓,思索片刻,苏清绝一转话锋,道:“我需换身衣裳,烦请郁琉师兄出去”
金郁琉闻言转身出门,门扉在一开一合间,发出细微的声响,苏清绝叹了口气。
近日之事,机缘巧合之下又是扑朔迷离,诸多人事都与阿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阿元,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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