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有去无回,但却不能不派。
因为他不确定,鬼子的地面部队,会不会趁此机会再度进攻。
万一鬼子再度进攻,而各营连却联络不上团部,将陷入各自为战的危险境况。
在鬼子这么强大的空袭火力打击下,情况将变的极其糟糕。
通信兵们刚刚带着备用电话线和检修工具离开,梁山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团座,鬼子会不会趁机进攻啊?”
“从他们的空袭规模来看,多半是会的。”
徐清风道。
“那我们怎么办?”梁山有些焦急道。
徐清风沉默了,其实对眼前这种局面,他是有所预料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毕竟他们干掉的是一个鬼子亲王,兼前敌总指挥官呀。
日军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大规模空袭加地面进攻,必不可少。
而急切间,徐清风又无法违抗军令,擅自撤退。
所以,这是虎贲团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见徐清风不说话,梁山更着急了,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团座,要不然咱们撤吧?”
徐清风直接否决道:“不行,且不说现在撤退,属于违抗军令,临阵脱逃。
鬼子空袭已经开始,地面进攻随时也可能发起。
我们这时候要撤,那就全成了敌人的炮火和活靶子了!
到那时,咱们虎贲团一个都别想活着撤回南京!”
“那我们该怎么办?”梁山道。
“撑下去!”徐清风凛声道:“在战场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战争有其铁的法则!
我们干掉了敌人的司令部,占了大便宜,鬼子当然会报复!
鬼子要承受失去司令部和前线总指挥官的巨大损失,眼下敌人的猛烈空袭,也是我们必然要面对的代价!”
恰好这时,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徐清风立刻走过去拿起电话机道:“喂,这里是团部,我是徐清风!”
“团座,我是孙奎啊,电话终于打通了!”隆隆爆炸声中,电话那头传来了九营长孙奎的声音。
“孙奎,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伤亡大不大?敌人有没有进攻?”徐清风立刻问道。
“团座,鬼子还没有开始进攻,但是他们的空袭火力非常猛!
我们的阵地被犁地一样,来回轰炸了好几遍了,各连都伤亡很大,不过阵地还在我们手中!”
孙奎的声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度传来。
“不管伤亡有多大,你都要给老子顶住!”徐清风当即厉声吩咐道:“不准擅自撤退,这时候乱跑,伤亡会更大!”
“是!请团座放心,人在阵地在!”孙奎话音刚落,电话便再度中断。
看来应该是被鬼子的航弹,再次炸断了。
徐清风刚放下话筒,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紧忙接起却是八营长张志坚打过来的。
“喂,团座,我是张志坚!”
“张营长,是我,我是徐清风,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徐清风回答问道。
“团座,鬼子这次真的是动了肝火了,好家伙,航弹的威力一个比一个大!
咱们的前沿阵地,都快被炸平了!
七营长生死未卜啊,现在我和他已经失联了!”张志坚道。
徐清风闻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七营长刘勇的面容,这个跟着自己从刘公庙一路血战杀过来的铁血汉子。
但他顾不得悲伤,立刻对张志坚指示道:“不管怎样,你们都要继续坚守阵地。
鬼子接下来很可能会发动进攻,一定要坚持住!”
这次,张志坚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便再度中断。
徐清风放下电话后,语气凝重的对梁山等人道:“七营长失联了,很可能已经牺牲。
敌人的空袭火力很猛,各营损失都很大。”
“团座,我们该做点什么?”梁山闻言一怔,旋即有点沉不住气道。
“原地等候,一切等敌人空袭结束了再说。”
徐清风知道,在敌人大规模空袭的情况下,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
西关口外,日军第18师团司令部。
“将军,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决定,由您暂代秣陵关前线指挥官,统一指挥第18和第6师团各部队。
另外,松井司令官要求我们,必须在今天攻下秣陵关,否则我等全要切腹谢罪!”
参谋长小藤惠拿着一封电报,向正在观察秣陵关情况的中岛贞雄凛声报告道。
中岛贞雄闻言放下望远镜,不以为然的道:“这下秣陵关内的虎贲团,恐怕在劫难逃了!
小藤君,快欣赏一下吧!
数百架战机,同时空袭同一目标,还是如此的弹丸之地!
这种盛况,可不多见。”
小藤惠闻言收起电报,拿出自己的望远镜走上前,与中岛贞雄并肩而立,举着望远镜朝秣陵关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小小的秣陵关,已经完全被爆炸所产生的火光和浓烟笼罩。
原本的轮廓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冲天而起的大火和滚滚硝烟。
在它上空,到处都是不断盘旋轰炸扫射的己方轰炸机与战斗机。
甚至,有些战斗机完成一波俯冲扫射后,还会从他们这边掠空而过。
在不远处完成转弯后,又再度朝一片火海的秣陵关呼啸飞去。
对着关墙内外的虎贲团地面阵地,就是一通猛烈扫射。
“师团长,在这么猛的火力下,您说,虎贲团这次还能支撑得住吗?”
小藤惠看的心潮澎湃,把之前的不利全都抛诸脑后。
中岛贞雄冷哼道:“除非他们都是地老鼠,可是我们这次的火力,纵然他们是老鼠,能藏于三尺之下,也难逃一死呀!”
“将军所言甚是,如此强大的空袭火力,纵然支那军有防炮掩体躲避,不被炸死,也会被强劲的冲击波活活震死!”
小藤惠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道。
中岛贞雄却道:“马上下令,全师团所有炮火,立刻向秣陵关守军阵地开火。
配合空袭,彻底的摧毁虎贲团的防线。
空袭结束后,炮火覆盖自动延伸,各联队全线出击,这次,我们必须要一鼓作气拿下秣陵关,全歼虎贲团!”
“哈伊!”小藤惠急忙鞠首应道,旋即领命离去。
……
武昌行辕。
陈辞修和贺敬之等国军高级将领们,陆续闻讯赶到。
常校长所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诸位,昨晚,就在昨晚,徐清风所部在秣陵关前线,成功夜袭击毙了日军两名中将,多名高级将领。
这两名中将,一人是敌前敌总指挥官朝香宫鸠彦亲王,一人则是敌第6师团新任师团长稻叶四郎。”
会议刚开始,常校长便开门见山的如数家珍向众人报喜。
众人闻言果然全都大吃一惊,陈辞修更是忍不住道:“委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消息呀!”
“是的,自从我华夏与倭奴有战争以来,还从未击毙过如此位阶的敌酋呢。”
常校长看起来很是高兴,微微点头称赞道。
“委座,这个消息一出,必然举国振奋,对我华夏军民乃至全球的华侨华胞都将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我建议,立刻将此事通电全国乃至全世界!”
贺敬之在一旁道。
常校长摆手道:“这个不急,回头自有宣传部门负责。
我找你们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徐清风这个黄埔10期的年轻人,该如何嘉奖才最为合适?”
陈辞修心中一动,反问道:“委座,您是打算怎么嘉奖徐清风呢?”
常校长沉吟道:“我考虑,擢升徐清风为少将旅长,并实授陆军少将军衔,你们绝对是否妥当?”
陈辞修道:“委座英明,卑职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委座您赏罚分明!
况且,徐清风的确立下了不世之功,这种破格擢升,是没问题的。”
陈辞修说完,常校长没有急着拍板,而是转而问旁边的另一位大佬贺敬之道:“敬之兄,你认为呢?”
贺敬之却唱反调道:“委座,我认为,这时候授徐清风陆军少将衔有点为时过早了。
要知道,徐清风只是黄埔第10期的,许多黄埔前五期的到现在也只是个团长。
授予他陆军上校军衔,已经是破格嘉奖了。
眼下实在不宜,再进行破格擢升。
否则,会引起三军将士不满的!”
陈辞修立刻反驳道:“敬之兄此言差矣,徐清风这次立下的乃不世之功,放眼整个黄埔,有谁能比?”
“凡是要讲究个资历,一个黄埔10期,打了几次胜仗,立下了一些战功,就连续进行破格提拔,这是不符合常规的。”
说完,贺敬之又对常校长道:“况且,徐清风所部在淞沪会战期间,曾公然战场抗命。
而且据我所知,徐清风此人似乎和红党有些关系!”
果然,这话一出,常校长顿时变了脸色,一脸严肃的看着贺敬之道:“你是说,徐清风是红党的人?”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但据我了解,徐清风率部坚守刘公庙,四行仓库等地时。
由红党创办的救亡日报的一些记者,曾深入火线采访过他们。
徐清风对他们的态度和很好,双方有没有私下接触,进行过某些合作,目前尚未可知。”
贺敬之很清楚,常校长对红党的戒备和仇视,甚至要高于日本人。
否则也就不会有攘内必先安外这一政策了,联合抗日实属被逼无奈。
因此,虽说现在是联合抗战时期,但他内心对红党的戒备和防范却一直都没有松懈。
任何人,只要和红党沾上关系,必然会令他心生芥蒂,再难重用。
贺敬之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真的认为徐清风是红党的人。
而是他向阻止徐清风继续被重用提拔,因为他明白,出身第87师的徐清风,在派系上属于土木系的人。
尤其是陈辞修和罗卓英他们,一直对他照料有加。
如此一个拥有不世军功和巨大声望的土木系年轻军官,要是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被提拔重用上来。
那无疑会大涨土木系的实力,而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
因此,他才会不遗余力的进行阻挠。
果然,常校长听完他这番话后,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旁的陈辞修见状,急忙劝道:“委座,敬之兄所言之事,只是猜测,不可轻信呀。”
“徐清风立下如此战功,如不给予嘉奖,恐难服众,更会令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寒心的呀。”
常校长突然抬手打断了陈辞修,一锤定音道:“命令军政部和南京卫戍司令部,给徐清风所部每人一百法币的嘉奖,徐清风本人单独嘉奖法币五万元。
另外,将他们的光荣战绩,通电全军,进行嘉奖!”
“委座……”陈辞修见状大急,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常校长抬手制止:“就这么定了,辞修不必多言。”
……
秣陵关,日军的空袭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在其轰炸机群携带的航弹用尽后,便开始了返航。
空袭刚刚结束,第18师团的炮火便开始,向西关口内进行延伸轰击。
日军进攻阵地上,早已经准备多时的两千多日军步兵,在一名大佐军官的带领下。
立刻及时出击,朝孙奎的九营前沿阵地发起了全线进攻。
此时此刻的九营阵地,完全被日军的猛烈空袭和炮击,轰炸的面目全非。
几乎所有的战壕都被炸塌了,阵地上,到处都有损毁的武器碎片,以及九营官兵的残肢断臂。
孙奎的营指挥部,也被炸塌了一半。
幸亏一名警卫员,在危机关口将他扑倒压在身下,孙奎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当孙奎摇摇晃晃的从满是灰尘的营指挥所爬起来时,一名蓬头垢面的排长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
顾不得敬礼便向他吼道:“营长,鬼子又进攻了!”
一听到这,孙奎顿时如同受到了刺激一般,瞬间恢复了神智和精神。
当即冲出营部,一边往前沿跑,一边吼道:“七连长?八连长,九连长?
赶紧给老子爬起来,准备迎敌!”
然而,任凭他吼破喉咙,也没有一个连长站起来。
当他穿过遍地死尸,几乎被倒塌的掩体塞满的战壕,来到满目疮痍的前沿阵地时。
整个阵地上站起来的九营官兵,只有稀稀拉拉的不足百人,其中还有不少人受了伤。
看到这一幕,孙奎几乎崩溃。
因为在昨晚击退第18师团的正面进攻时,他手下还有三百多人呢。
鬼子这么一波空袭下来,竟然不足百人了。
就在这时,后面从关墙内跑来了几十人。
却是侦察连副连长王长贵,带人赶来增援。
关墙早已经被日军猛烈的空袭火力炸塌了好多处,同样损失惨重的侦察连,得以迅速出来增援。
顾不得悲伤,王长贵对孙奎大声提醒道:“孙营长,鬼子要上来了,赶紧迎敌吧!”
孙奎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朝阵地前望去,透过略微散开的硝烟,果然看见大批的鬼子,端着刺刀,成群结队的快速冲来。
“弟兄们,我向团座保证过!人在阵地在!抄家伙,跟狗娘养的小鬼子拼到底!”
“拼到底!”
“拼到底!”
“拼到底!”血战余生的九营和侦察连官兵们,纷纷红着双眼齐声怒吼。
下一秒,便各自寻找掩体,进入了战斗位置。
孙奎也从掩体废墟中找到了一挺还没被炸毁的捷克式轻机枪,亲自架起,率先扣动扳机,开火射击。
王长贵等周围的官兵们,也都纷纷跟着开火!
类似的场景,在八营和七营负责的南关口阵地上,也在上演。
七营长刘勇的确牺牲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倒在了日军的猛烈空袭火力下,尸骨无存!
七营和八营伤亡也很惨重,两个营加起来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了。
而他们要面对的,则是数千名怀着复仇怒火的第6师团步兵和骑兵的猛攻。
战斗打响后,徐清风立刻派人联络各营查看情况。
“团座,三个主力营全都伤亡超过三分之二,九营更是不足百人了!
关外的阵地恐怕要守不住了!”
没多久,亲自带人出去查看情况的梁山,便带着哭腔跑了回来,向徐清风汇报。
“炮营呢?损失大不大?”徐清风心中一沉问道。
“也很大,所有的炮弹几乎全部被日军摧毁,还有我们的军需仓库,也被炸掉了。
里面的弹药全都没了!”
梁山道:“王铁柱正在统计,具体还有几门炮。”
徐清风当机立断道:“马上命令各营连,迅速撤入关内,我们和鬼子打巷战!”
“是!”梁山刚想领命离开,徐清风叫住了他:“我带警卫连去接应九营和侦察连,你带一部分敢死队,去接应七营和八营!
团部后撤,另外命令北关口和东关口的部队,加强防范,以防敌人再度迂回偷袭!”
“是!”梁山轰然应诺。
徐清风当即拿起一支冲锋枪,带着陈奇峰和雷雄等人,就出了团部,领着数十名警卫连官兵,径直向西关口方向狂奔而去。
梁山在安排一番后,也带着数十名敢死队员,往南关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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