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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大雪山上.吾以吾血荐轩辕 (第2/2页)

何,反而这位如花容颜的师姊何曾遇到过此种状况,所以不免呻吟,透着柔弱的本性。袁承天便于仓卒之间将碧儿举过头顶,腾出另一只手于山石之间勾搭而上,虽然无济于事,但总胜于无,两个人下滑速度便缓。袁承天低头看时,只见这万丈悬崖之下已是万径无物,只见白雪茫茫,也是那干野兽见雪大便自躲入山窟之中避雪,只待雪晴之后再自出来觅食。

    还好雪大,两个人虽重重跌落谷底,却无大碍。碧儿四下张望,不见有异,只见一条长长的道路向北延伸,只不知通往何处。眼下当务之急自是如何走出这谷底,可是在这茫茫大深谷中如何才能走出去,但靠两个步行似乎也决难办法,便是不受伤的情况下也难走出,更何况二人均气力消耗许多,又况且又下着这样泼天的大雪,所以更加艰难,可是如果坐以待毙又是不成,这也不合乎袁承天的性格,他是越是艰险无比的环境下越要坚强,决然不会灰心丧气,一蹶不振,谁也不可让人自行消沉,因为他是袁承天——是袁督师后人,肩上有万千重担,天下兴亡,道义所在,也不可以自甘消沉,否则那也不是他袁承天了!

    茫茫无边的雪地,谷底的冰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天空中是灰蒙蒙,让人的心情无异又沉重起来!碧儿偎依在袁承天肩臂,语声轻柔道:“阿天,你心中一定坏我,否则你可以一个人自行脱身;而今可好咱们坐困愁城,这一切全是我的不好,否则何至于此呢?”袁承天用手抚摸碧儿的秀发,说道:“你还记得那次偷偷溜上昆仑之巅,拜祭你娘亲的情形么?”碧儿道:“阿天,那时节我已喜欢你,不知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怎么也忘他不掉。也许在你心中只有清心格格,别的人你也许根本容不下?我是个多余人,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心心念念要和你在一起,你私下里却瞧我不起,一定心底里暗笑我自己多情,这又怨得谁来?阿天,你说你难道心里从来便没有我的影子,抑或根本没有?”

    袁承天痴痴望着天空中犹自下得大雪,喃喃道:“鸿蒙初开,谁为情种?碧儿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不能够,因为喜欢一个人仿佛是冥冥之中已然注定,是谁也无法分开的。我是天煞孤星,一生孤苦,凡周遭之人皆受我伤害,尤其至亲之人,我的娘亲,我的爹爹,他们皆在我幼小之时离我而去,在这世上留下我一个人讨生活。碧儿你知道别人伤害我多深,我本可以以牙还牙,可是我内心深处却是悲天悯人,觉得他们也不尽都是坏人,想来他们内心深处亦有良知,可是我完全的错了!这世道非我想像之美好,处处藏着害人的计谋,我有时也心灰意冷,便想但愿青山藏我身,不管世上兴亡事!可是我却不能,谁教我是袁督师后人,是袁门少主,虽然袁门中精英殆尽,可是还有些许兄弟要我扶持,我诚然不可以懈怠,别人可以有懈怠的理由,可是我却不能!碧儿你从来都不会知道我心中有多苦?——因为我曾经在苦难中经历过那折磨人的辛酸,那种在别人嘲笑卑视中过活,是种怎样的难受,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会体会到那生不如死的滋味,所以有时我也倔强的不近乎人情,那是我性格使然。”赵碧儿看着袁承天痛苦的表情,心想原来阿天受过这么多苦难,却是无人帮负,他只有一个人在忧患苦难中挣扎,所以有时便沉默少语,独处一室,仿佛大漠荒原的孤寂地一只狼,但他内心却是纯朴,从来没有害人的计谋,既便如此,别人依然看他如怪物,处处觉得怪异不近人情,可是谁又知他曾经在苦难中挣扎过,在忧患中苦苦过活,所以他内心孤独和痛苦,谁人为他疗伤?在这苍茫人世间,他仿佛只是个过客,然而上天赋予人的生命,每个人各有不同,所以不可自暴自弃,唯有在艰难中涅盘重生,方可入正道,所以天下英雄多是出自底层,便如当年洪武大帝朱重八,出身不可谓不低贱,可是他从来不放弃心中的理想,为着心中信念永往直前,义无反顾投身于家国民族大义中的事业中去,以至后来功成名就,将那蒙元逐入漠北,天下重归正朔,可说天下帝王无出其右,功勋盖世!

    赵碧儿见他的脸阴沉的可怕,仿佛便要发作,可是他知道袁大哥的内心有多痛,只是不愿向别人倾诉,有苦也埋在心中,不让人知。此时此刻想起以往种种情事,怎不痛不自禁,几乎便要放声大哭,像个天真的大孩子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是怀念那世的娘亲和爹爹,还有思而不可得的清心格格,虽然他们己然不可以在一起,可是心念却是相通的,是世间任何人所无法强行分开,终究爱一个人要到何等地步才会生死以之,那管世俗的眼光看待,我只行我路,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因今生失去,来世未必可得,所以今生要好好珍借,不可辜负心上人,然而世间谁人做到,只有一颗痛苦灵魂在深夜中煎熬,所谓相思无药,唯有自度,旁人皆是无能为力,也许只有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远去,毫无办法!

    赵碧儿见袁承天的脸色转来,便轻轻说道:“阿天,你又想到了伤心事——抑或想到已故去的娘爹?”袁承天嗯了一声,背负起她,艰难在雪地行走,心中只是一个念头,便是我死,也不可以让碧儿受苦受难,自己一力承担起这磨难!也许那世的爹娘看到自己如此坚强也该当欣慰,自己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决然不会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走出里许,袁承天已是汗水氤氲,头发已然湿透,口中喘着气,走路已十分吃力,因为每迈一个脚步便深深踩下去尺许,才行拔出另一只脚,如此行走如果是常人早已累得动弹不得,饶是袁承天是身有武功,内力绵绵不绝,否则早已寸步难行。

    赵碧儿心下不忍,说道:“阿天,你放下我,我可以走的,我不要你背负我!”袁承天倔强道:“不可以,便是我死了,也要你活着!”。碧儿不由哭泣道:“你为什这样傻?我不要死,便是死我们也要一块死,否则这世上孤孤单单留下碧儿一个人好苦!既便活着也无意味,所以阿天你决然不可以去,我……”她再也禁不住哭泣起来,让这一生的委屈尽情哭泣,看风吹雪飘,仿佛天地同悲!只因看到这两个苦命的人,在这世间苦苦挣扎,也许太多的泪水流不尽,不知故乡在那里?袁承天一生孤苦无着,来自何方,去往那里,皆是不知?今生我是谁?来世谁是我?无人可答,天地茫茫,渺渺茫茫不可知的是一生的命运!

    袁承天咬紧牙管,还要背负碧儿前行,纵使前途无望也要去争!碧儿一向好强,强行下来,不料扑通跌扑在雪地竟而起之不来,——原来他们二人从悬崖跌下一路下滑,肌肤多有滑伤,袁承天还好,有内力加持不妨事,可是碧儿却是不行,她武功内力毕竟有限,所以身子一软倒在雪地,再也起不来。袁承天道:“碧儿你又何苦?”他将碧儿从雪地里抱起,拍打厚厚的白雪。碧儿此时再也忍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用力在袁承天肩臂狠狠咬了下去。袁承天不为所动,知她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此时让她尽情发泄,也是好的,否则憋在心中定然会生病,那样便棘手,因为此时二人身陷万丈峡谷,天上飘雪,地上有雪,能走出峡谷都是不可想像,如果此时她再生病,那可不是雪上加霜,所以便是心痛他也不出声。

    碧儿见他不说话,反而生嗔,哭泣道:“阿天,你为什么不说话?”袁承天苦笑道:“你要我说什么?”碧儿恨恨道:“你岂难道是个木头人不成?”袁承天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碧儿道:“我恨你瞧我不起。”袁承天道:“那有的事,我有资格么?——在我心目中碧儿你是神仙中人,不食人间烟火,——而我只是个草莽汉子,怎值得碧儿你偏爱?”碧儿冷冷道:“你这只是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自从你和清心格格相识以来便完全忘却了咱们的情份,仿佛我是个多余人,而她……”她忽地晕厥过去,大约是内力冲撞,经脉混乱所致。袁承天大惊,忙放下她,忙出指点中她人中穴,又于她手背处点其合谷穴与内关穴,此三穴皆为醒脑开窍之重要穴道,往往可以立竿见影。

    待碧儿幽幽醒转,只觉周身暖融融的,不觉寒冷,心中好奇,用力睁开困倦乏力的眼睛,入眼只见身处木屋之中,屋中正有青泥炭炉烧得毕毕剥剥地响,一个人正背对她往炉中添炭,不远处正躺着袁承天,似乎也失去知觉。只见这人转来而来,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他翻身从凳子上下来,赵碧儿这才看清此人相模,有手无足无脚仿佛是个圆球,碧儿何曾何曾见过此种人形,骇得花容失色,满脸惊怖,脑海中不由闪过古人所谓的“人彘”,不过那“人彘”比这更为可怖,更为惊人。这人见赵碧儿惊怖的样子,安慰道:“姑娘你不必害怕,我是人不是怪物。”他向袁承天瞧了一眼,说道:“袁公子怎么又行跌落这悬崖,记得先前也是和一个女孩子落下悬崖,被在下所救,今日好巧,我在高处发现你们都没了知觉,倘若四下狼豹四出觅食,你们二人焉能活命,天幸让我看到将他们救到此处。”这时袁承天悠悠醒转,见是公输止,正是当年救他和清心格格的那位世外高人,——只是现在他怎么又自行搬到此处,不明所以?

    公输止看出袁承天的心中疑惑,说道:“袁公子不瞒你说,自你们走后,伊犁将军苏宁杰便派他的公子苏和泰几次三番要我出山,左佐大事——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所说的共佐大事只不过是要我协助他绞杀这南疆北疆的反清复明势力,你想我岂能冒天下大不韪,去做这天理难容的事?如果我真那样做了,岂不为江湖同道不齿,我公输止虽不肖,然而亦知民族大义,礼仪廉耻,忠义乾坤,义气千秋,决然做那为人所不齿的事!袁公子,江湖中的强盗也非都无良之辈,亦有英雄厕身其间,正所谓:盗亦有道,岂难道我不如他们?”

    袁承天道:“所以你便搬到此处,躲避骚扰?”公输止道:“我本离群索居,奈何天地之大,无一净土。”袁承天道:“先前何不重出江湖,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名垂青史为后世所敬仰?”公输止摇摇头道:“我久观天象,苍穹运行各为其政,星辰起落有时,紫薇星座依旧光芒,其旁星座皆要退避,难以夺其锋芒,可见世间纵有英雄起事亦是无望,所以在下便无意于家国民族事业,只想长相厮守这边陲之地,只是今日恰巧在下闲来无事夜观天象,忽见天宇中北斗七星中第四颗和第七颗之间天煞孤星先前日日夜夜还是忽明忽暗,而今夜忽然默然无光,垂垂欲流,其情势甚是骇人,而且忽然直坠向这下面深谷,在下便情知公子有难,是以驾着木鸢下谷探看,正见公子和这位姑娘劳乏所至,人事不醒,天幸让在下撞着,便将你二人搬上木鸢,飞上这山崖,否则可难说了……”

    袁承天道:“前辈活命之恩万难相报,受弟子一拜!”公输止道:“公子千万莫如此,这三天三夜你们的内息已趋平稳,你们完全可以行走,已无大碍!”赵碧儿诧异道:“岂难道我们已晕迷了三天三夜?……那么昆仑派我的爹爹和娘亲只怕有难?”公输止道:“我看不会,因为星座各为其它,我见你爹爹的星座虽然黯然只是微弱,并未灭亡的迹象!所以赵姑娘你不必为你爹爹和娘亲担忧!”他从赵碧儿说话口吻中不难猜出眼前这位如花少女便是赵相承的掌上明珠。

    袁承天刚欲说话,忽然木屋之外传来嗖嗖声响,接着有人大声斥喊道:“大胆公输止,勾结忤逆乱党,还不将那杀人放火恶贼交出来,否则将你的房子烧成白地,尸骨无存!”木屋之中三人齐齐惊诧,顾不别的,齐齐推开木门,只见白茫茫大雪山上黑压压的众多清兵,只见一个个手持红缨长枪,更兼红缨帽子更见杀气腾腾。在这众清兵前头是多福安,其后是侍卫头领,左侧是红智上人还有一干将军府的武士,人人都透着杀人的气势。

    公输止和袁承天三人见这阵势,丝毫不惧。公输止上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擅闯在下的府邸?”多福安见他说的可笑,伸手一指那座木屋,长笑声中从旁兵士手中夺过弓箭,燃烧火把一箭射去,正一箭射中,木屋便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公输止大怒道:“浑小子,你要死!”一名军官怒斥道:“大胆逆贼!你可知这位可是摄政王爷的四阿哥,还不下跪领死,否则让你们一个个尸骨无存!”

    公输止道:“夺我山河占我地,你们的恶行还不够?鸠占鹊巢,是无天理!”多福安道:“大胆逆贼,死在临头还知悔改?”他又侧目看了一下袁承天,冷呵呵道:“袁承天你胆大包天,竟敢杀死苏宁杰将军的公子苏和泰,罪在不赦,你还不伏诛,授首过来?”袁承天道:“那苏和泰要杀人,岂难道在下只献颈受死,天下焉有是理,他死,是他罪有应得,也怨不得在下,换言之,今日你们强行杀人放火,毁人大屋,难道便天经地道,光明正大?”多福安被袁承天问得无言以对。红智上人看情形不对,挥手让众清兵万弩齐发,向着三人射来。公输止道:“小人伎俩,卑鄙无耻!”只见他向雪地一块突兀的大石拍去,只听轰隆隆声响,大地竟而裂开个大口,深不见底,原来这公输止早先已在此设下机关,便是防着朝廷官兵来犯,不意今日却用着。

    这个裂谷将他们分开,气得多福安大怒冲冲。红智上人不以为怒道:“四阿哥莫生气,他有机关,咱们有红衣大炮将他们轰地魂飞魄散!”多福安刚要问红衣大炮在那里,只见红智上人一挥手,身后白茫茫雪地有众士兵推着红衣大炮来,有人掘雪为道,所以行走并不困难,而速度之快让这位久居京都的四阿哥瞠目结舌!他那里知道当地人对这大雪习以为常,并不奇怪,掘雪开道更是手到擒来,是以行军打仗颇不懈怠,可见这伊犁将军苏宁杰治军有方,是以朝廷才委以重任,节制南疆与北疆广袤的边疆土地!

    此时袁承天他们身后是悬崖,退无可退,前进又不能,因为公输止已操动机关将大雪山一分为二,裂开深谷,所以似乎唯有死路一条。

    多福安道:“你们若要活命,我命射长索过去,你还有生还希望,否刚死路一条,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吧!”

    袁承天看了一眼赵碧儿道:“碧儿你怕不怕死?”赵碧儿坚毅道:“和你在一起生死无惧!”袁承天用手握紧赵碧儿纤纤玉手,感到心中一片空明,觉得人人皆有大限,又何必去斤斤计较于生死之外的事情!

    公输止见状,不无愧疚道:“是在下害了你们。”袁承天道:“前辈是晚辈不好……”忽然对过多福安不耐烦道:“你们既然不为所动,休怪我多福安无情。”他向后面押解红衣大炮示意开炮。耳轮中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向着三人所处方向射去,着地四下爆炸开来,只见四下雪花乱飞,裸露出大雪之下的山石,可见威力之大。

    多福安四下眺望不见三人踪影,心想莫非三人被炸得魂飞魄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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