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心甘情愿,心中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脱此牢笼,是要杀人,将这昆仑派上下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否则便不是范家臣!所以便潜心习练功法,厮机出来杀人,否则胸中恶气难出!
此时范家臣看着袁承天说道:“你是赵相承的门徒?”袁承天嗯了一声。范家臣听闻目光中闪出阴冷,格格笑道:“好,好的很!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那么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对我说,得我杀你之后,一有机会偿还你的心愿!”袁承天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再者你纵有杀人心,只怕无有伏虎力,力有不逮吧?”范家臣怒道:“好小子,你还张狂?昔年你师父削去我的左右双耳,这不世之仇岂有不报之理,先杀他的门徒,然后再行找赵相承新仇昔恨一起算!”袁承天这才发算他身上伤痕累累,血痕纵横,有的深达寸许,有的已结疤,可见受人虐待栲打。范家臣又说道:“这半年来赵相承实在可恶,派门人弟子对老夫用刑,可说岂有此理,先前从来没有事,你说这不是新仇?”袁承天心想这一定是大师兄派人行事,以期嫁祸于师父,可见此人心肠之歹毒;今日又将自己投入此牢,以行借刀杀人之计,让范家臣杀了自己,而他则声名无损,因为这范家臣本就是恶名在外,便是杀人也属平常。袁承天思想至此,不觉心中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如果今日自己死在这范家臣手中那可是冤枉之极了!
范家臣见他神情变化之间,便已猜出他心中所想,便轻蔑笑道:“你是不是怕我一掌毙了你?”袁承天道:“人生世间,生死平常,有何惧之?又况且师父他老人家已然不在,身外之事已不重要了!”范家臣听到赵相承已然不在世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问道:“你适才说什么?不可能,赵相承一向武功修为不浅,怎会忽然而去?况且年前他还来与我说话,怎么会……”袁承天道:“人之生死本来就是忽然之间的事!反正家师已然羽化而去,你不信我也无法!”
忽然之间范家臣双拳捶打石牢中的墙壁,只见他双拳满是鲜血,犹不知痛。他竟然泪流满面,哑声道:“赵相承你为什么要死啊?咱们不是约好十五年之期,再行在昆仑之巅好好打一架么?可是现在你却失言先我而去,你让范某情何以堪?世间无你,再无英雄!范某人一生虽杀人无算,可说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然而最让我敬佩的只有你——赵相承——你为人肝胆热肠,可说是为民族大义事业而怀忠义千秋之心,尤其国家民族之理想不落人后,世上之人少有企及,而且天下每有瘟疫横行,便自率弟子门人联袂下山,施舍丹药符水以拯万民于困厄罹难之中,是个世上真正的大英雄!其心无功名利禄之想,你说世上谁人能与之比拟?”
袁承天见他哭得情真情切,也不由得动容,心想谁说正邪不对立,现在看实不实,就单单以范家臣之与师父相交相遇,可说是为知音,——虽然这范家臣恶名昭着,然而却盗亦有道,虽然杀人,不杀好人,专杀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所以当年赵相承便无杀他之心,将他囚于昆仑派这个不为人知道秘密所在的禁地,本意让他在石牢中面壁思过。可是范家臣终于悟性不高,难以在生死之间大彻大悟,所以心有执念,所以难舍心中怨恨,而今一听家师逝去,便既真情流露,悲伤难已,非是作伪,真性情中人,比之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可要强上许多。
又过好久,范家臣这才止住伤悲,看看外面,透过石窗可见松树和柏树,还有几只可爱活泼的小松鼠在树枝间跳来跃去,不知人间几许烦恼!他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忽道:“是了!”袁承天给这他这一举动骇得不知所以。范家臣道:“你师父墓冢在那里,我要去拜谒?”袁承天见手足皆有脚镣,而且石牢石门已关,重逾何止千斤,纵使此时他手足无有铁镣缚身,只怕也要脱身而去。范家臣见他怀疑的眼光,说道:“你一定认为我说大话,定然出不去?”袁承天不言不语不置可否。范家臣忽然左右手指用力一扭,啪地一声铁镣断为两截,从身上落下,然后仰天长啸,声声不绝,将这十几年压抑的愤怒和幽怨发泄出去,这才觉得心中去了千斤重石,心胸为之开郎,再看万物不再是处处是险恶。袁承天见功力如此深厚,不觉心惊,心想:猛虎出笼,必要伤人!我须想了计较,不让他脱身而去,否则昆仑派上下遭殃,一至一发不可收拾。
范家臣刚欲翻掌去拍那石牢的巨石石门,忽觉肋下一痛,便不可动作,原来是被袁承天点中穴道,忽觉命门穴、志室穴、气海俞穴、尾闾穴四个穴道;其命门、志室、和气海俞穴主制气血流动,经脉通畅,而一旦被制,便自阻碍血气,伤其肾脏犹为之重,更可让人生怖的便是可至截瘫,不能行路,而至形同废人;尾闾穴更是三十六处死穴中重要之经脉穴道,经脉属于督脉也,是为督脉之经络穴位,别走任脉之道,一经击中便阻碍周天气息,而丹田之气息不能任由发挥,全身功力不受控制,不得习武,已成废人!范家臣心中大骇,心想他要杀人!其实袁承天制其这四大死穴,非是要他性命,只为小惩,让他功力尽失,以后再也不可以习练武功,在此终老,以免猛虎出笼,伤人无数!范家臣再要转身反击已是不能,真气外泄,一发不可收拾。过了半盏茶功夫扑通瘫坐在地上,口中喘气,目光由适才神彩照人变得暗淡浑浊,再也无与天试比高的雄心壮志!长长哀叹一声,目中无奈中透着恼恨!袁承天知他心中恼恨自己,可是情知他一得自由,只怕昆仑派难以安生,所以行此下策,虽非光明正大,然而也是无奈之举!
袁承天见他久久未起来,便伸手拉他。不料范家臣狠狠将他的手甩脱,怒道:“我不要你假惺惺卖人情!”袁承天道:“前辈毋怪,晚辈多有失礼,也是无奈之举,否则我昆仑派上下岂不遭殃?”范家臣道:“在我看来昆仑派除却赵相承再无英雄!试问你一心卫护昆仑派声威,人家领你的情了么?你不还是一样被他们囚在此处,真是不可理喻!”袁承天听他所言其实不错啊!而今的掌门大师兄从来没有将他这个小师弟放在眼中,只将他看做仇雠,生死以之的敌人;——而自己却不念旧恶,依旧全心全意卫护昆仑派的声誉!谁人又可怜过自己?可是又转念一想不成自己怎么可以对大师兄不利呢?师父待自己恩重如山,可说此生难报,古人尚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岂难道自己连他们都不如?这范家臣此番言语看似提醒自己,实则是暗藏挑拔离间的念头,让他们昆仑派内部自相残杀,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可是借刀杀人,间接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自己可不能听他盅惑言语,同门相残,岂不为外人耻笑,如果那样做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所以自己纵有千般委屈也要一个人抗下来,因为师恩难忘,所以纵然大师兄用千般手段欲置自己于死地,而自己也不能杀他——他可是师父至亲之人!
袁承天起身看看石牢四周,似乎无处可逃,可是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石窗之下,只见有一蓬草新近翻过,似乎地上的土也有翻动迹象,心中不由起疑,便走进查看。此时范家臣不欲其查看,便忽起偷袭,手攥一块石头重重向他头脑砸去。袁承天怎么也未想到他意要杀害自己,所以疏于防范,结果重重击在头脑之上,立时鲜血直流。他转头看这范家臣。也许范家臣自觉理亏,竟然怔在那里,不知所措。袁承天任血流下,却不去制止,也许他此时已是悲伤难已,因为他一直有一颗爱世人的心,可是世人总是伤他千百遍,而他依旧初心如一,不去恶意揣度别人,总是以仁慈对人,可是在人家眼中他仿佛个不通时务的傻子——犹如那《石头记》中的宝二爷,总是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对着花草自言自语,对女孩们便恭敬如神仙中人,而以为世间男子多是不堪,少有天玉良缘,郎才女貌之神仙眷属,世间多是美人配豺狼,相貌之不堪!在别人眼中宝二爷是个风月场中人物,为所谓的正派人物道学家所不容,以为是个纨绔子弟,不堪大用,其实他们那些俗人那里知道这位宝二爷可是个磊落奇男子,不与世间凡夫同流,只是想当然!他言说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他总说女儿是水,清秀可人;可一至男子则污浊不堪,让人齿冷,以至诽谤!非是他看不起天下男子,实因天下男子真正当得起英雄二字有几人?有人认为杀人千万,业成帝业者为乎英雄,其实不然,只有救民于水火之中,泽被苍生的仁人君子才当的起英雄二字,余者皆是不堪拥有!
袁承天见范家臣不再行凶,便用手掀开乱草,只见地上的土蓬松,显见被人掘开过。他用手扒开松土,只见下面有一块石块,便动手掀开,只见下面是黑漆漆的大洞,似乎直通外面,心下窃喜。可是范家臣的脸却变得难看起来,显然这地道是他掘土而挖,本来不欲被人发现,岂料今日却被袁承天看出端倪,心中虽有不甘,可是要阻拦于他似乎不能,因为此时自己功力已将散尽,再也不可以习练武功,拿什么和人家争?所以只有轻轻叹息,坐在地上,不为所动,在此终老一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自己昔年杀人太多,仇家可说遍布天下,只要自己一经走出昆仑派,势必为仇家所追杀,又况且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武功尽失,只有被别人屠杀的份,只怕那时尸无全尸,死相之惨难已想像,所以还是待在这里才可以无忧无虑,否则……
他才抬头已不见袁承天,只见那通往外界的地道石板又复盖上,可见袁承天已然不辞而别。他想到此处多少有些神伤:别人尽可以自由,而自己还被囚禁于此,想想便让人着实生气,可是生气也是无法,因为人家已经走了,自己想要出去只有搬动石板,只是此时的自己已毫无功力可言,似乎连拿石头的气力都没有,又怎能搬开这石板,决难做到,看来自己想不孤独到老也是不成的了!
袁承天走出老远,山洞屈屈折折,转来折去,由低向高,行出半里,只见前面有光从缝隙间透进,心中一想:这必是出口!他三步并做二步走进,刚要用手去推那石门,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只听三师兄张松山和四师兄孟药房正自说话。只听张松山道:“掌门师兄这样做总然是不对的!”四师兄孟药房道:“咱们又能怎样呢?出言劝阻又不成,你不是不知道大师兄一向言出必践,连二师兄都死在他手上,又况且咱们?”忽然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你们这样大声说话不怕隔墙有耳么?”这说话之人正是五师兄赵同心,先前他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怎么现在这性情也变了,大约是环境所逼不得不加倍小心,只怕一不小心得罪掌门大师兄,可不是等闲之事,只怕掌门大师兄一时性起,杀人也是有的,所以他才说话要二位师兄说话小心。三师兄张松山叹道:“如果二师兄还在,那便好了!他一向机谋百出,事事料人机先,遇到棘手之事他总能想出万全之策!”孟药房也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可是现在掌门大师兄已将小师妹囚禁,将来问话势必牵扯到咱们,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须得想个万全之策,否则咱们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因为之前我听到有弟子私下传言咱们这位掌门大师兄逼死爹娘,对咱们自然不会慈手软,所以小心谨慎总然不会错的。”张松山道:“你说什么?掌门大师兄逼死爹娘?”孟药房道:“大师兄是咱们师父和白莲花所生的儿子,这样事虽然师父不会对外人提及,但是纸里包不住火的,终究还是被我听到了。”
张松山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孟药房道:“我一次经过小师妹的闺房听到她与人争吵,便心下好奇,凑了上去,从窗缝瞧去却是大师兄凶巴巴对小师妹说话。”五师兄赵同心问道:“大师兄对小师妹说什么?”孟药房道:“大师兄看样子气极,仿佛要杀人的样子。大师兄说小师妹为什么总是乱说话,说他是师父的儿子,让他情何以堪,如果以后再有风言风语传到我耳中,便拿你试问!当时大师兄声色俱厉。小师妹脸色难看,不由得回顶了他一句。大师兄也是气头之上,啪地打了她一记耳光。小师妹脸上起了一个五指红印,便伏桌嘤嘤哭了起来。也许大师兄这时才知觉自己一时气恼,不该出手打小师妹,便自低声下气向小师妹求饶。而小师妹则不睬他,只顾一个人啜泣。许久大师兄觉得留下无益,便一个人索然无味地走了,是以我才知道原来大师兄是师父的至亲之人,只是师父一生为人光明磊落,谁想后人却如此不堪,所谓虎父无犬子也不尽然!”张松山道:“现在大师兄做了掌门,便自一己行事,眼中无人,目空一切,我实在害怕他将来未使不会对咱们下手,到那时我真的好怕!”赵同心插话道:“害怕也无用,来的终要来,去的终要去,咱们谁也无法左右,也许生死定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张松山想想也只有如此,似乎其它别无办法!
可是孟药房却道:“三师兄现二师没有了,咱们唯你马首是瞻,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灰心丧气的话?”张松山道:“你要我怎么样,要我去杀大师兄?”赵同心道:“这样未使不是个好办法,只是需要从长计议,不然便祸及己身,后果不堪设想。”张松山不置可否,他们三个人又低声计较了一番,便推开殿门走出去,复又掩上殿门而去。
袁承天见他们走去,这才用手推动石门,不料推之不动,想来外面必有机关所制,否则不至于此,那么看来只有以全身之力去推动石门。他静静长吸一口气,气走丹田,以力贯臂,而至力至双掌,以掌推动石门,只听石门走动,闪开尺许,可以通过一人。袁承天窜身而出,身子落地之时才发觉自己身处天剑宫大殿之中——这殿内不供奉神仙尊者,只供奉本派鱼龙剑,现在剑在傅传书手中,殿中便空有其名了,因为傅传书总是心疑别人觊觎这鱼龙剑便自己持有而不供奉在此,所以此殿便空缺,少有人来,多了灰尘蛛网,有些凄凉!赵相承在世时,时常打扫大殿,而且将本派衣钵信物鱼龙剑供奉于大殿之上,从不生忧,心胸坦荡荡,而且鱼龙剑换了主人,气象全变,似乎昆仑派自上而下阴气沉沉,不复朝气,仿佛人人自危,都担心那一天大师兄心性失常,暴起杀人也是有的,所以看似一个偌大门派,似乎气势兴隆,实则人心不古,危机四伏,再无赵相承之时的气象万千,这也许是天数使然,万物皆有规律,是人所无法改变,只有任其下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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