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着长孙迟时,你总说如此会破坏军队的调度,破坏东关军的团结。
你总说,你之所以不放心我,就是因为我这般的少年心性,眼睛里融不进沙子。”
说到这里,陆衡之沉默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举着酒杯一仰而尽之后,陆衡之才又开了口。
“其实我知道,你是对的。
如果连东关军的大将军,都不信任自己家的前锋将军,那仗还怎么打?
在时时与死亡相伴的战场上,又怎么能不信任自己身后的战友?
可是大哥已经死了,我想要自私一点。我不想要再有人死在小人手里了……
娘年纪也大了,我到现在,都不敢把你已经去世的消息告诉她。
每次看到娘,我都觉得自己不该瞒着她,毕竟娘有什么事从不藏着掖着,总是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你也说,一家人之间不应该有所欺瞒,遇到了困难,也应该共同面对。
可每次话都到嘴边了,我却又怂了。
不过从娘这几天的苍老看来,我觉得就算我没有告诉她,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我以前老是气你,说我少年心性——明明都快而立的人了,怎么还会是少年心性?
但是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是觉得这世界非黑即白,是觉得一切都可以依靠自己一人的力量达成……’
想着,陆衡之拎起了一旁的酒罐,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在口腔里蔓延,呛得陆衡之的鼻子里,泛上了阵阵难言的酸楚。
“天塌了,我也成长了……
爹你可以安心了。”
直到一整罐酒都被陆衡之喝的见了底,宥昀才终于从远处走了过来。
明明滴酒未沾,宥昀的鼻子却是酸胀的厉害。他坐到了陆衍衣冠冢的另一边,冲着陆衡之问道:“还是没有找到吗?”
听到这话,陆衡之微微愣了愣,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之前兵荒马乱的。别说是父亲,就是长孙迟的尸体都找不见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宥昀心头却依然涌上了一股酸楚。
一时之间,谁没有再说话。
陆衡之把一罐酒递给了宥昀,宥昀灌了自己几大口酒,想要借着酒,冲散一些心中的难受。
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在酒液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之后,宥昀只觉得在酒的作用下,自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起来。
“小陆将军觉得这场和东傀的战争,后续应该怎么打?被动防守并不是长久之计。”沉默良久之后,宥昀还是开了口。
“你之前为什么不带着余下的十万人,出关增援?为什那么快便下定决心,要撤军?”
陆衡之没有回答宥昀的话,只是有些目光不善的盯着宥昀问道。
“军心动荡,差距悬殊。我看不出东关军胜利的可能。”宥昀答道。
“我们严重轻敌了。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强行与人数远远高于我们的东傀军硬碰硬,只会迎来大败、惨败,亦或是全军覆没。
错误已然铸成,那个时候除了及时撤退,保存有生力量,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所以你是三品安东将军,之前的我,只能当一个八品小将军。”陆衡之说道。
“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在爹和前方部队陷入困境的时候,亦或是爹被长孙迟杀死的那一刻,我肯定会忍不住带着剩下的十万人马杀出去。
那天被士兵们拉着,要我撤退的时候,我心里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想法。虽然不至于太过恶劣,但也算不得是什么好想法了。
那时的我,固然也知道要顾全大局,却还是难免觉得,你宥昀太怂了。
但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府里,细细的想过其中的每个细节,想过了战场的整个局势……
我才发现,那所谓的“怂”,其实只是因为爹被长孙迟背叛,我被愤恨的情绪冲散了理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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