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岳飞,黄纵忽然觉得,自己游历江湖几年来认识的一些名士豪杰,也许没一个能和这位出身农家的相州青年相提并论。
岳飞把手中长剑递还给黄纵,笑着问道,“学士既来应聘知府,想必心中自有治理应天之法,可试言之。李老和我洗耳恭听。”
黄纵把长剑入鞘,重新挂在背上,然后胸有成竹地说道,“岳团练使既有所询,学生自然不敢太过自谦。依学生之见,治理应天府,只需四个字,简政,放权。”
说到这里,黄纵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岳飞和李八少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于是继续说道,“简政者,不只是汰除衙中冗员,也要汰除一些不合理的政策。立法之要,不怕过细过繁,只怕不合人情,不尽人理。王相公变法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他治定的一些政策太过不合情理。结果事与愿违,保马法不但没有让我皇宋多马,反而更缺马了。青苗法不但没有保护百姓,反而让无数农民破产。括田法不但没有给朝廷增加耕地,反而让更多百姓失去了自己的土地。”
岳飞听到这里,狠狠地击了一下手掌。他对王安石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因为正是在王安石的变法下,父亲岳和由一个拥有上百亩土地的富户变成了一个佃户。原因很简单,岳家的土地被括田所的看中,直接指为荒地,强行括走了。
岳飞不明白王安石变化的深奥之处,他只是凭直觉认为,王相公的变法好象不是为了强国富民,而是为了把天下所有财富集中到皇帝手里,也是为了把天下所有权力集中到皇帝手里。
所以王安石变法之后,朝中再无一个正直之臣。这绝对不是偶然的。至于六贼更是直接把皇宋送进了万丈深渊。换做仁宗朝,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吗?
黄纵看岳飞忽然愤激于色,不由停住了自己的话头。他担心岳飞也是王相公的拥护者。游历几年,黄纵早已明白,平头老百姓大多恨王安石入骨,但很多官员却都视王安石为偶像。
岳飞一看黄纵的神情,立即就明白了黄纵的担忧,笑着说道,“学士不要过虑。刚才飞只是想起了我家被西域括田所强行括走的上百亩良田而已。学士请继续讲下去。”
黄纵顿时明白了岳飞的立场,于是说起话来更大胆。“学生认为,现在应天府几乎可算是一张白纸。我们可以在这张白纸上制定自己的法则。我们可以废除那些不合理的旧法。比如现在我皇宋百姓做生意,出门就要交税。几乎过一道城门就要交一道税。那么我们就实行一税制。做生意的人只需要到商税务办理交税手续,凭借纳税凭证,就可以走遍整个应天府。”
李八少听到这里,哈哈大笑,拍手说道,“黄学士果然好想法。只要我们实行了一税制,我们应天肯定会成为天下所有商人向往的地方。”
黄纵受到鼓励,继续说道,“实行一税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众多税吏白员再也找不到盘剥客商的借口。那些人多是地方上流氓混混,让他们来执法,只会让法纪败坏。他们除了欺负小商小贩,根本不会做别的事。其他方面,也可以按照这个原则办理。我们争取用最少的人办最多的事,不再让那些冗员尸位素餐。至于放权,局势未大定之前,我建议应天府各地暂时采用蓝田乡约自治。”
岳飞说道,“如果这样,是不是会让地方上的世家大族权力更大,平民百姓更没有说话的权力呢?”
黄纵笑道,“岳团练使,乡约,毕竟只是乡约,不是法律。我们采用蓝田乡约,并不代表我们应天衙门就对百姓不管不问。只要有人欺压平民,自然有我们替百姓做主。”
当时岳飞和李八少被黄纵说服了,两人就把黄纵推上了应天知府的位置。当然,前面加了一个代字。
此时在酒楼上,李老三听岳飞问起黄纵的事,李老三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们商人这两天也都在讨论这个黄知府。现在他才上任两天,暂时看不出他人如何。不过我们对他的一税制是极为欢迎的。光看这两天,他派护民军团练抓了几十个敲诈商贩的前白员,就知道这个知府还是做事的。”
岳飞笑道,“那在你看来,这个黄知府是称职了?”
李老三嘿嘿笑道,“反正在我看来,这个黄知府比前面几任知府都强。至少不折腾。其实不管是百姓,还是商人,最怕的就是那种一天不折腾就吃不下饭的官员。”
岳飞和张宪走出八方楼,来到大街上的时候,岳飞回头望了一下生意繁忙的酒楼,又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民众,满怀感慨地对张宪说道,“贤弟,看来我们真的把应天府从兵乱里解救出来了。”
张宪点点头,说道,“这都是大哥的功劳。要不是大哥坚持留在应天,也许我们已经回到相州了。那么应天府现在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
岳飞情不自禁地望向西北,那是相州所在的方向。不知道相州现在境况如何了?师弟霍锐能否照顾好母亲呢?
张宪看岳飞的表情,就已经猜到岳飞的心思。赶紧说道,“只要我们快速平定应天府,大哥就可以回相州探望伯母了。就是不知道吉倩他们在城外打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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