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的那晚,南河下了场雪。
天际还未破晓,地上积了雪,趁着路还没被封,一辆小型货车从北巷出来,一路开往郊外,直奔乡下去。
大伯在前面絮絮叨叨,讲的都是造孽的事,隔会儿就“呸”一声,出口都是脏话。
边珂挤在后座,依稀记得奶奶和他说过,大伯是个烂酒鬼,成天和村里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们喝酒聊天,一回家就是烂醉如泥,家里谁都说不得,说了他要抄起家伙打人,他媳妇就是被他打跑了。
奶奶脾气大,也没少挨他的责骂和殴打,甚至不给饭吃,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到市里投奔她小儿子来了。
边珂没见过他的其他亲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伯边国平,边珂看见他时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边宥才,不愧是兄弟俩,长得真像。
村里姓边的占了大半,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家族,边宥才当年搬到市里去招了不少闲言碎语,知道他坐了牢后村里村外都传遍了,这些所谓的亲戚一边惋惜一边窃喜,话都是他们安排人在村口在闲聊时故意透露出去的。
当然,这些边珂是不知道的, 他也不会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只是在天亮之前,与身边的人依偎在一起,获得了短暂的睡眠。
五个小时的车程结束,小型货车爬上一段小山坡,停在了一家院落前。
院子里的鸡鸭被轰鸣声惊动,齐齐抬起头来,看到的赫然是熟悉不过的货车,不等车辆靠近,它们已经做鸟兽散,露出地上还没被啄起的两大把玉米粒。
“人来咯!”边国平一脚踩下刹车,掏了钥匙,抬脚踹开车门,扯着大嗓门朝房子喊了声。
房子地基面积不大,盖了三层楼,比村里别的房子都高,外面用花纹的砖把水泥包裹住,从二楼上拉了十几条线到院里两米高的栅栏上,线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旗,随风飘动。
边珂和季遇从车上下来,房门这时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两个小脑袋来,是两个小孩,看起来和季霖差不多大的年纪。
俩小孩怯懦地看着两人,等两人看过去时又害怕地瑟缩回去。
边国平嘴里骂着小孽种,过去一手把其中一个拎鸡仔似的拎起来,拿手指指着她,“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人会不会?见人就躲,再这样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小孩脏污的脸上露出惧色,被他这么一恐吓,当即吓出眼泪,但不敢哭出声,见人哭了,边国平不但不可怜,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在青天白日,尤为刺耳。
边珂瞳孔骤缩,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大步向前把小孩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你干什么?!”
边国平被他吼得懵了懵。
他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侄子,内心对他是敬畏的,即便脸上什么都不表露出来。
边珂毕竟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大城市里,是真正的城里人,身上的气质和他见过的村里人都不一样,第一眼时他还不太相信这是他那个便宜弟弟的儿子,打扮得人模人样,可比电视里的明星好看多了,哪里会是沾了半身土的边宥才能教出来的?
一路上他说的话边珂没接一句,冷得跟他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边国平拿家乡话骂了他两句,见他眉眼都没动一下,就知道他听不懂。
可不是嘛,城里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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