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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往县衙折了一下又过去了一刻多钟,再调转往家走后,谢观南也终于记起了午饭时他们对晚饭的打算:“坏了,我们回来这样晚,苗姑该等着急了。”
“我跟她说过去见慧觉,可能晚归甚至留宿潭水寺,所以让她留好饭菜,晚了就自行回庄上去。”季熠不慌不忙地说完他的安排,也让谢观南不用着急,“观南饿了?”
“还好。”话是接得爽快,可有些时候肚子饿和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才说完,谢观南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出声卖了他。
季熠礼貌地笑了一声就停下了:“你不是打包了胡饼?怎么不先吃两口垫垫?”
谢观南摇了摇头。
县衙离谢观南的院子不远,街上还有灯火,他俩就没从县衙带灯笼回家,这会儿虽然走到了巷子里,也还有月色为亮,看得清路,只是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季熠不明白地问他为什么?
“胡饼里有芝麻,你不能吃。”
“你吃你的,管我做什么?”
谢观南还是摇了摇头,这次连理由也不说了。
季熠反应过来了,谢观南是知道他不能吃,才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吃,于是就干脆陪着他饿。他出生富贵,谢观南也生在殷实人家,自是从小都没有经历过忍饥挨饿之苦的。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谢观南这样心软的人,季熠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云朵里,周身都是柔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简直阴暗到可怕,他竟会因为谢观南为了他去吃这个苦,而感到心口发甜。
走过后半条巷子的时间里,季熠一直在这种开心和自厌的情绪中来回撕扯。
所幸巷子不长,到家后两人发现苗姑应该离开的时间也不长,饭菜都用了饭捂子温着,灶上还有没盛出的鱼汤,锅的余温尚在,吃食几乎全都是热的,他和季熠竟像是赶着准点回来吃饭的一样。
“我要是也被苗姑养刁了嘴可怎么办?”谢观南直到坐在了自己的屋子里,才真切感觉到这一天的疲倦,看着一桌子精致的佳肴,虽然饿是真饿,但这会儿他连吃饭的力气好像都需要再攒一攒,简直手脚都不愿意多动一下。
可季熠到家后是一点没闲着,仿佛这大半日来回的行程对他的体力完全没消耗似的,默默去端了盆水来,拧了擦脸巾递给谢观南。看他擦干净了手和脸,却擦不去一身的风尘仆仆,季熠也没辙了:“若是在西雷山上,我就把你扔去温泉池子泡一泡了。”
“西雷山还有温泉?”谢观南提起了一点好奇,不过也仅止于一点,“下次可以试试,现在就算神仙汤来我也不泡,累死了。”
季熠忍不了自己身上有一点脏,已经决定先去换衣服,又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谢观南,摇了摇头,朝衣柜走去。
他有那么脏吗?谢观南朝自己身上瞅了瞅,这身捕快行头是黑色红镶边的,有点尘土看着就特别明显。他又看看季熠,有些赞叹又有些不甘心,怎么这个人就算也是一身土,都还那么好看。
谢观南知道季熠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所以见他去换衣服也就见惯不怪了,再看了看自己,确实也是有些邋遢得不像话,正在心中疯狂纠结要不要也换一下的时候,季熠已经替他拿了身干净的居家服过来。
“你到底在我这里放了多少衣裳?”看着眼前已经换了一身水蓝色宽袍的人,谢观南说着仿佛嫌弃的话,双手还是自动自觉地开始解身上的捕快衣衫,再接过季熠手里的衣裳,眉头一皱,“这是我的么?”
自然不是,谢观南就算再怎么大咧咧也没到不记得自己衣服的地步。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季熠趁这两日他白天不在家,又陆续悄摸运了不少东西进来,只是都藏在了各种柜子里,一时他没发现罢了。
“怎么不是你的?”季熠睁着他那双丹凤眼,义正词严地瞎说,“你穿上了合身的就是你的。”
谢观南放弃了这次毫无意义的争论,季熠的眼睛就是尺,他这个富贵闲人买的衣服能不合适么?那必然不能。
一身干净轻松的月白色新衣穿上,虽然依旧没有什么精神,好歹看起来没那么埋汰了。谢观南终于重新坐到了桌边,接过季熠给他盛好的汤先喝了两口,暖暖的汤水下肚,人就像是被熨烫过了一样舒坦,全身筋骨都松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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