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便也下了堂。
没一会,两个妇人便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老妇,气度雍然,嘴角含笑,眉目慈善。
这便是贾政嫡妻王氏,人称王夫人。
后面跟着的妇人年约摸十七八岁,头戴金丝八宝攒珠,绾着朝阳五凤珠钗,身着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裳,艳色逼人,明丽不可方物,一双丹凤眼环顾四周,似是好奇,此人是贾琏之妻,大名鼎鼎的王熙凤。
两人向着堂上的贾母行了一礼后,王夫人开口道:“不知老太太唤儿媳有何吩咐。”
贾母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王夫人的话,反问一句,道:“那孽障的事伱们都晓得了?”
虽说贾母吩咐下去不准乱嚼舌根,可先前荣庆堂这般闹腾,王夫人与王熙凤又是荣国公府的管事人,自是时时注意荣庆堂,堂里发生何事,她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熙凤最是晓得贾母心意,事既已了,定不会再恼,便上前道:“老祖宗菩萨心肠,才饶过那忤逆的混账东西,若是换了我,早早吩咐打死,省得糟心。”
贾母闻言没好气地说道:“就凭你?凤丫头,不是我说你,那孽障可是在边关苦寒之地熬了四年,你这般不服输的性子若是对上那孽障的桀骜,还不得被收拾的服帖。”
王熙凤一脸的不服气,嗔怪道:“老祖宗哎……您老是哪边的,我可是为您出气哩。”
贾母瞧着孙儿媳妇这般讨巧,紧皱的老脸松弛起来。
顿了顿,唤了声,道:“凤丫头。”
听着唤声,王熙凤忙上前应了声:“嗳!”
贾母疲倦道:“你是府里的管事,那孽障要住在府里,你去寻个偏些的院子,打扫出来,缺的物什,该置办的置办。”
王熙凤忙笑道:“老祖宗尽放心就是,定当安排的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贾母见王熙凤面露难色,便询问道。
王熙凤有些为难道:“您老说的那般唬人,这蕴哥儿……”
既晓得贾母的态度,王熙凤也就没直呼其名,反倒是和气起来。
贾母脸色如常,淡淡道:“那孽障聪明着呢,你好生安排,他会客气待你的。”
王熙凤可不信,道:“老祖宗,那蕴哥儿可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贾母悠悠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叹了叹气,道:“别瞧那孽障如此忤逆,今儿个他要是不闹起来,往后的日子也不得好。”
王熙凤面露疑惑之色,小心地问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蕴哥儿今儿个是故意的?”
贾母点了点头,解释道:“你也晓得他老子什么德行,那孽障刚回府,便提着宝剑兴师问罪来了,摆明是不给那孽障活路,那孽障虽是忤逆,可不糊涂,刚得了圣上的赏识,势气正足,若不趁势大闹一场,往后势头消了,可就没这般机会了。”
凤姐脸色变幻,强笑了下,说道:“哪有您老说的这般玄乎,我瞧着他也就是个没脑子的糊涂虫。”
贾母摇了摇头,伸手虚点了点凤姐,笑道:“你这猴儿,莫以为那孽障为何非得寻我这儿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还不是晓得咱们贾家百年公侯之门,积善之家,最要脸面,那孽障身负圣眷,外边不少人的眼睛看着,不好处置,若是处置了,不得给个交待,便是圣上那,也得交待,咱们投鼠忌器,自然容易被拿捏,那孽障心里敞亮,得了利处便处处示弱,又是讨好,又是赠银,不就是表明自个不想与府里闹翻来……”
王熙凤虽做事雷厉风行,能力不俗,可到底是个管家的,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一脸诧异。
贾母也不多言,提点一两句便是,若不是这个孙儿媳妇可她的心,她也不会提点,她虽是厌恶贾蕴这般忤逆,可内心中还是颇为欣慰,贾家可许久没出过得了圣眷的后辈了....
贾蕴此番大闹荣庆堂虽惹她不喜,可确是唯一解决后顾之忧的做法,逼着她作主罢了。
实际上,贾母本可以不提过房一事,可她还是提了出来,并作主敲定此事,无外乎是帮着贾蕴消除他那混账老子的管制,也省得以后闹僵起来,终归都是贾家人,还能真看着父子相隙不成?
贾母偏头瞧了瞧一旁的王夫人,见她神色难看,便皱眉说道:“政儿媳妇,那孽障来咱们西府住着,你是太太,该帮衬便帮衬一二,到底是东府的人,挨不着咱们,若不是怕这孽障闹出事来,我这老婆子也懒得管这事。”
王夫人淡淡应诺道:“儿媳晓得了。”
贾母叹了叹口气,感叹道:“我瞧着他也是个晓事的,咱们费些俗物不值当什什么,日后也能在宝玉身边帮衬一二,一个旁支,碍不着事。”
王夫人闻言眼睛忽地一亮,顿时明白了过来,贾藴原是东府的人,现今又成了东府旁支,便是出了风头,那也与宝玉干系不大,现如今给他个体面,还不得感恩戴德,能得圣上另眼相看,说明是有些长处,日后还真是宝玉的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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