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皮埃尔先生去帮我买《柳叶刀》,好送给欧文副院长。皮埃尔先生提醒我,可以多买几本,因为慈恩医院的状况可能并不是个例,而《柳叶刀》在英国的医学界,显然并没有它在法国的医学界这样的影响力,所以,那些医院的医生和院长们多半也没有看到过我所提到的论文。
事实证明,皮埃尔先生的担忧是非常有道理的。此后的几天里,我又去拜访了英国的其他的好几家医院,发现每一家医院的情况都和慈恩医院毫无区别——包括他们都没有看过《柳叶刀》。
在跑了一圈之后,我想欧文院长应该已经看完了《柳叶刀》上的论文了。我的一位科学家长辈为这篇论文写了序言。他说这篇论文虽然缺乏理论上的证据,只是一个合理的猜想。但是因为在实践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所以虽然原理依旧不是很清楚,但依旧是非常的有推广价值和讨论价值的。我觉得欧文副院长也应该能会赞同这一看法,并将会依据上面的经验,对医院进行一些改进的。
然而当我再次来到慈恩医院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和几天前完全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我这人一向沉不住气,便去找欧文副院长。而欧文副院长则告诉我,《柳叶刀》上的那篇文章他看过了,虽然为那篇文章写序言的是堪称伟大拉瓦锡先生,但是写这篇文章的人却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而且整篇论文全是猜想,缺乏理论上的证据,所以他并不相信这些。
我和他争论了几句,然后欧文副院长告诉我,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上。而在院长詹姆斯医生的手中。而且詹姆斯医生是英国医生公会的理事。如果我希望能改变整个英国的医院的规则,那最好去说服詹姆斯医生。
然后我便又去找詹姆斯医生。但是詹姆斯医生却表现得非常的顽固,他坚持认为《柳叶刀》上的文章缺乏依据,我们的医院获得的数据也完全不可靠,甚至就连对这篇论文给出了高度的评价的拉瓦锡先生的资质,都受到了他的非议。他似乎怀疑我们提出这样的‘异端邪说’,就是为了败坏英国医学界的声誉……
总之,我和詹姆斯医生大吵了一场,最后被他赶了出来。当然我得承认,在这当中,我的一些话可能也有一些过火。但是詹姆斯医生的确是太固执了,他甚至连在小范围内按照法国经验进行对照实验都不同意。以前很多人都跟我说英国人非常固执,我并不太相信,今天看来,这个说法可能真的是有道理的……”
这篇游记一发表,便引发了远远超过此前的任何一篇游记的争论。
支持克丽丝小姐的一方自然是攻击英国的圣公会,医生公会,只顾骗钱,根本不顾及人民的生命。而反对克丽丝的一方则从各个角度对克丽丝以及《柳叶刀》展开了攻击。
他们有的指责克丽丝是在吹牛,一个小姑娘,又是吹自己在军队医院服务过,又是吹自己认得拉瓦锡——“她下一篇是不是还要吹自己经常和拿破仑一起吃饭了?”
有的则讽刺《柳叶刀》居然相信野蛮人的巫术。
基本上,“英格兰新闻联盟”的报纸都站在了反对克丽丝,维护英国的“医学尊严”的一边;而“英格兰自由新闻联盟”则站在了支持克丽丝的一边。不过他们似乎对《柳叶刀》的说法对不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他们更关心的是英国的总让老百姓吃亏的体制问题。
紧接着《太阳报》也加入了进来。针对《泰晤士评论报》对“克丽丝小姐”身份的质疑,《太阳报》便开始发挥自己挖隐私的特长,全面地向英国人介绍这位“克丽丝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克丽丝小姐”的身份,在英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法国,至少在文艺圈子里,很多人都是很清楚的。所以《太阳报》很快就将“克丽丝小姐”的身份揭了个底朝天。
然后英国人才发现,他们讽刺的那个不守妇道的法国三流小说家“克丽丝”,那个“吹牛女王”,其实比她自己吹的还要传奇。她是法兰西第一执政拿破仑·波拿巴和法国最伟大的科学家约瑟夫·波拿巴的妹妹,她曾经在土伦战场上亲手将胜利的旗帜插上刚刚被收复的堡垒,她作为波拿巴将军的妹妹参加过伤兵的护理工作,因而被士兵们称之为“土伦圣女”。至于他认得拉瓦锡,以她的大哥和拉瓦锡先生的交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还有:“克丽丝小姐的确是能经常和第一执政一起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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