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竹年看她满脸的兴奋,跟补完课回家的时候完全两个状态。
“这么开心?”他逗她。
“我第一次在晚上遛弯……也不是,我很少出去玩。”
贺竹年点点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作息时间,说是很少,应该是从没出去过。
“海边怎么样?”贺竹年发动车子,熟练的拐出去。
“好啊,可以捡螃蟹,捡皮皮虾!”
“对了,你车里有桶吗?或者可以装的容器。”
贺竹年笑着摇摇头,想了一会儿:“后备箱应该有袋子,那种购物袋,也能装。”
“太好了!”周海棠兴奋的腿来回上下动,好像真的很高兴。
贺竹年开的很稳,车里没开空调,他将前面的车窗放下,周海棠除了一开始表现的很激动,在去往海边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向外看,连背影里都带着愁绪。
凌晨的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只有路灯在孤独的亮着,远处是模糊的轮廓,黑夜将世界藏了起来。
贺竹年没打扰她,只是静静的陪着。
他们绕着沿海的公路兜了很久,最后在一片很荒凉的地方停了车。夜晚海边的风很大,吹得外套和裤子都鼓鼓的。
贺竹年转头问周海棠冷不冷,她笑着说有点。
贺竹年回车里拿了件外套给她,帮她穿上,拉好拉链。
两人身高差的有点多,周海棠穿着他的外套好像穿了一个连衣裙,袖子也长出一大截,更像电视里唱戏的戏服。
贺竹年看着也笑了,轻轻帮她把长出来的袖子挽好。
黑夜的海是浓重的墨色,天空是熟悉的深蓝色,脚下的沙子软软的,两个人并肩走着,前方也是无尽的黑暗,有种身处异时空的错觉。
过了很久,周海棠才主动开口:“竹年哥,你觉得……我现在做这些有意义吗?会不会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想改变什么呢?”
“生活吧,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我想轻松一些,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房子,不想再见到周志勇,不想被骂,不想挨打……”
“如果只是这些,那很好实现,”贺竹年说:“你现在做的这些,每晚刷题到半夜,顺利转去市实验,努力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一步一步来,就可以了。”
“真的吗?”周海棠不太相信的问:“就这么简单?”
“是的。”贺竹年肯定的说。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要的真的只是这些吗?”
“尽管你很少跟我说你家里的事情,但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我多少能感觉到,你过得一直很不好,你用宏大的目标把生活填满,故意忽略你的家庭和处境以及你爸爸带给你的伤害,甚至都不愿停下来问问自己到底痛不痛苦。”
“你觉得考大学,顺利工作,自己能独立生活是最终的目标是吗?”
周海棠下意识的点点头。
“然后呢?”贺竹年说:“等这些都实现了以后你要做什么呢?”
“如果那时你没有下一步的目标,你还会这样积极的面对生活吗?”
两人都默契的停下脚步,贺竹年站在周海棠对面,眼神里有犀利的温柔。
周海棠有点乱,她从没想过这些,她已经习惯了忽略自己的内心感受。
“所以,我只关心自己的内心就够了吗?”她问。
“理论上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们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也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他人的世界。”
“过于执拗,只会害人害己。”
“就像我,”贺竹年淡淡的说:“我虽然帮了你一些忙,但只能短暂的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境,对于你承受的,痛苦或者难过,你终究要自己面对。”
“但是我总会担心,会焦虑……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就专注当下吧,”贺竹年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只考虑当下的事情,把它做到极致。”
“可是那很难……”
“你害怕困难?”贺竹年低低的说:“如果觉得困难就去学习,学习怎么专注在当下,生活中有些东西可能会让人觉得很抽象,但实际也是需要花费时间学习的,真正悲哀的是,很多人还没尝试就选择放弃。”
“你会放弃吗?”
周海棠坚定的摇摇头。
贺竹年温柔的帮她整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他其实不太了解周海棠具体遇到的困扰,也知道肯定不是她问出口的那么简单,如果直接问,她可能会说,但他不想直白的窥探。
他不想给她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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