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打盹，是60天以来，李冰如第一次看到J教授停止忙碌。
J教授一直都是个怪物。
俞冰清并非不像人，俞冰清只是更像他罢了。
李冰如打了个寒战，她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两个怪物多待，哆嗦着揉搓胳膊，拎起夹克匆匆去找床睡觉。
等到李冰如离去，J教授才缓缓睁开眼，轻轻对俞冰清说：“她是第一个意识到恐惧你的人。”
俞冰清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恐惧能控制人，却不能团结人。当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时候，你会从救世主变成敌人。那一刻，事业就会毁于一旦。”J教授坐起来，又剥开一块巧克力。
俞冰清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该不会是想劝我，像你一样当个人渣吧？”
J教授掰断巧克力，自己吃半片，一边嚼一边看着俞冰清：“至少你应该展示缺点给大家看，甚至展示弱点给大家看，让他们不再害怕你。”
俞冰清伸头过去，调皮地叼住J教授手里的半片巧克力，优雅地含着，委婉地拒绝：“不，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完美形象，我才不学你。”
J教授摇头：“没有人喜欢完美的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俞冰清忽然接到了国研院的对话申请。她歪头对话，然后挂断通讯，对J教授说：“国研院批准了我们的20套一揽子作战预案。你睡会儿吧，我要调度各市州和中队了。”
J教授扯了一件军大衣盖在身上，闭目沉沉睡去。
俞冰清摇他的椅子：“你去卧室里睡啦，不会更踏实一些吗？”
J教授倔强道：“别摇我。”然后头一歪，执拗地在会议桌旁边睡着了。
这种毫无理由的倔强，俞冰清只能理解为J教授放心不下她。
俞冰清心里暖暖的，她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开始同时给98个单位、机关、部门、中队和个人传达国研院的紧急动员令。
一个像八爪鱼一样精细调节整个地区人财物资源的权力怪物，在这一刻，横空出世。
第二天凌晨4点，临时机场灯火通明。
49台重型战术卡车按编号顺序停泊在机场，引擎的震动令人心神不宁。
23个快速反应中队已经完成集结，正在响亮地报数和报告。
10名穿着呼吸紧身衣和生物防护夹克的队员已经在一切载具、方阵和灯光的最前方集合，最后一次检查身上的装备。
“救灾第四组集合完毕。请指挥员指示。”李长义作为收容九科负责人，代表组员向俞冰清请示。
很快，俞冰清带领J教授走出机管大楼。
俞冰清的长款夹克没系扣，里面的黑色自呼吸紧身衣仿佛在炫耀人类美学的造诣与追求。
卿云志有点迷糊，喃喃道：“部长的腰，杀人的刀。”
俞冰清端着一杯热可可，J教授端着一杯75度的冰咖啡，两个人一边嘬吸管，一边扫视浩浩荡荡的车队。
J教授神情萎靡，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好像连命都是咖啡给的，令李冰如非常怀疑他是否还具有战斗力。
这是施展“兵解点化术”的副作用。J教授的注意力还处于透支状态，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俞冰清歪头按耳蜗，启动卫星通话信号：“准备好了吗？”
指挥员的声音，通过卫星信号传达到98台卫星耳机中。
刹那间，49台重型卡车同时打开大灯，强烈的光束把快速反应中队的笔直军姿照得雪亮，宛如无影灯下的白昼。
快速反应中队掷地有声的报告声，重叠成气吞山河的回声：“准备就绪，请指挥员指示！”
在彻夜调度中，所有中队、车队、个人、实体、机关、部门都直接跟俞冰清双向沟通，早就混熟了。
J教授问队员：“9根巧克力和棒棒糖都带好了吗？”
队员纷纷亮出夹克里的战术弹药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9根棒棒糖和9块巧克力。
所有人都牢记了教授那句话，低血糖是你们的敌人。
J教授含着棒棒糖，朝俞冰清点了点头。
俞冰清扫视一眼，然后把棒棒糖从嘴里拔出来：“出发。”
瞬间，载重战术卡车的巨轮卷起冲天尘土，厚重的卡车陆续驶出队列，依序冲上高速公路，朝着远处乌云密布的星沙市疾驰而去。
浩浩荡荡的车队形成一条逶迤长龙，49台载重卡车在前面，24辆装甲运兵车在后面，经星沙市西部环线绕行至城市北部，预计从北部的城乡结合部进入星沙市。
根据预案的比选和考证，这条路线经过的人迹最少，距离原三所遗址的直线距离最近，是开展放逐作业的最优解。
凌晨5点31分，车队驶下高速公路，抵达一座崭新的临时补给站。
这座临时补给站在8小时内拔地而起，具有完整的通讯设备和供能补给设施，拥有8个双向进出通道，由常规武装力量驻扎和运营，最重要的卡车都停放在这里，随时能在半小时内抵达原三所遗址。
这是补给站能够抵达的最近位置。再靠近星沙市，就会被石化污染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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